皇帝眉头紧锁如麻花,似乎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反应。
“那……”皇帝颤抖着声音,说出最后一句话,“我最后问个问题……你是……一整本成精了?还是单独的那、那毁坏得最严重的那几页?”
周逊:?
皇上这是何意?
“你的名字……”皇帝颤抖着,“等等,你的名字,逊……是命,是不公平的命指使你来的么?”
周逊:??
接着……
“噗通€€€€!”
周逊因这一声巨响瞪大了眼。英俊的皇帝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皇帝向他一拜,表情里居然都是惊恐,“我知错了!!”
周逊:???
“我不该,不该把你……来人呐!”皇帝从地上站起来,对御书房外喊着,几个绛卫立时匆匆地从门口进来,“给……给这位壮士松绑!”
他这话来得莫名其妙,一时间绛卫们目瞪口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动弹。
这、这是怎么回事?
宫宴一事涉及到皇帝安危,被捂得严严实实。旁人不知道内情,可他们知道啊!
这跪在御书房里的人……犯的那可是、可是他们都不敢说的大罪!
皇帝素来喜怒无常。他们原以为这人进了御书房,不被弄死、也得被活剐一身皮下来。他们早就做好了收尸的准备,可是……
可是,这人怎么突然就给让松绑了呢?
“怎么?朕说话不管用了?”皇帝冷冷道。他本就生的英俊冷肃,压制着怒气时的气势,一时间让所有人都为之跪下,“朕叫你们给他松绑!”
绛卫们慌忙上前。
周逊身上的绳索被松开,他茫然地站在御书房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炷香前,他还在死生之地徘徊;一炷香之后,皇帝却已经拉着他的手,对他拜了两拜:“那个啥,之前没认出你来,之前,我也不知道你真能成精,要是知道了我怎么会对您……多有冒犯,您担待一下,担待一下。”
周逊被他抓着手,不知所措得像是一只落入狗群里的猫,好半天,他才僵硬地吐出一句话来:“皇上先前……听说过我?”
听见他这一问,皇帝结结巴巴地道:“这,先生声名远扬,晚生从小都是看着……看着先生里面的各种文章,又或者,是与先生化形休戚相关的那位先生的文章长大的……”
周逊:……
他自动忽略了那个奇怪的介词。
皇帝瞅他脸色奇怪,又赶紧补充:“在先生不知道时,晚辈与您有十二年的交情啊!不仅是看,我还熟读且背诵了好多好多!”
周逊:……
他犹在江州时,虽然常年屈居于周采的阴影之下,但也是一时有名的才子。后来周采因亲戚的关系,前往京城、拜入名师门下后,他也因远离对方而总算有过一段较为轻松的时光,也很是有过几篇受人称颂的好文章。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那时候的文章,居然传到了皇帝的耳里?
可是十二年……十二年前他七岁,他七岁时与皇上曾谋过面?
皇帝拉着他的手对他说着些什么,周逊却没有听见。他不知是喜是悲。
所以,竟是他当年的那些文章,让皇帝起了惜才之心,因而饶了他一命?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沦落王府的这两年里,他都快忘了曾经在江州的那个自己。少年意气,谈笑风流,羽扇纶巾……可这世上居然还有一个人把他的那些过去,记在心里?
他一时百感交集。
“您这,看着是要散架了啊!”皇帝左看看他,右看看他,对下人道,“怎么把人弄得这么狼狈?把先生带下去,好好梳洗照料,然后那个饭……什么大鱼大肉山珍海味,给他端一桌来!”
周逊:?
不知怎的,他感觉皇帝看着自己的表情里……带着几分莫名其妙的小心翼翼、惊惧,和……
敬重?
绛卫们还在发愣,皇帝又道:“没听见朕说什么吗!?”
押解周逊的绛卫指挥使上来道:“皇上,这行刺的事……”
“是一场误会,误会,多行不义……唉。”皇帝匆忙挥挥手,干笑道,“朕和语文……先生闹着玩的。”
绛卫指挥使:……
“皇上!”绛卫指挥使道,“不可重色轻国……”
“什么叫重色轻国?!”皇帝眉毛一抖,“这哪是什么重色轻国!这叫……这叫……你知道他的身份吗?!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他抓了一下脑袋,铿锵有力道:“朕的当务之急是:一要生存,二要温饱,三要发展。这叫留下文化的火种!而他……荟萃群英,就是一个加强连!而且若他是那几页所化形的……他何止是一百分的重要,他是……一百五十分的重要!”
说完,他瞥了周逊一眼,小心翼翼地笑了笑。周逊却觉得他的表情略带几分奇怪的傻气的可怜巴巴的……
讨好、愧疚与敬畏?
皇上这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