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长?”谢正卿提出了同样的疑问,“这是朝中新设立的官职?”
“是与内阁相似的机构,只是还在编组中。”皇帝挥手道,“朕与先生一见如故,相谈契合,这几日将先生留在宫中,也是为了商谈秘书处编组一事。”
“臣明白了。”谢正卿点点头,不疑有他。
秘书处……听名字,其职能范围似乎与内阁相似。周逊看起来像是寒门举子,如今内阁中大多是世家出身的大臣,尾大不掉,皇帝以草根重组秘书处与内阁分权,是要……
谢正卿脑补了一番,再看向周逊时,眼里多出几分敬畏。
不过这或许是一件好事。当今内阁中的大臣主要为主和派,提倡以联姻、赠送布帛的方式与周边小国交好。而谢正卿作为主战派,与内阁的主张极为不相符。
而周逊……想起当日在茶楼中所听见的话语,谢正卿隐隐觉得自己命运改变的时机……
要到了!
这份想法让他完全把质问“
周逊”的事忘到了脑后,只一心盘算着边疆之事。
“关于军队,朕有些事想向问将军,”皇帝说着,兴致很好,竟拉着谢正卿去了凉亭。
周逊原本打算离开,却因好奇跟在了他身后。
三人在凉亭里站定,皇帝命人拿了个垫子来放到一边,高兴道:“你坐!”
谢正卿受宠若惊,刚要坐下去……
却发现皇上瞧着的是周逊。
谢正卿:……
三人坐下。皇帝一反常态。素来对战事不感兴趣的他居然热情地邀请谢正卿坐下,询问起了军中的事宜,甚至就军队的装备、编制、战术等方面,也向他提出了许多问题。
皇帝每每词不达意时,都会抓抓脑袋。接着,坐在他身边的周逊便会轻轻给予提示。
谢正卿瞧着他们两人,不知怎的,他竟然觉得这个画面有些像自己少时在家学里想不出问题来时,坐在他身后的兄弟偷偷递给他小抄。
拿满了小抄的皇帝信心十足。他捉了一根炭笔来,在纸上勾勾画画,并提出了自己的设想。
“战车?”谢正卿皱了皱眉,“皇上想制造……更迅速、更稳固、在山路上也能如履平地的战车?还有……组建骑兵队?”
“骑兵以闪电式打散敌方阵型,后方部队呈钳形包围收割已经乱了阵型的士兵。”皇上在桌子上画着示意图,“大约是这样……”
“骑兵队一旦冲散敌方阵型,兵卒们的士气便会被打散。三军可夺气,将军可夺心。在阵型被打乱后,诸多士卒难以被指挥。骑兵速度快,只用于冲散阵型,绝不恋战。在冲散阵型后,骑兵再从后部包抄,捉拿溃散的逃兵……”
两人讨论了许久直至日落西沉。谢正卿从未觉得自己如此豁然开朗过。
皇帝给了他封赏,还替军队增加了粮饷。谢正卿闻言,因过于受宠若惊,道:“其实兵卒们在无战事时,也能自己种地种菜……”
皇帝很高兴:“这也是好……”
“不可。”
周逊坐在皇帝侧边,却突然开口。见谢正卿看来,他道:“军队是保卫国家的志士,专事专用,怎能浪费时间去做种田这种事?军队的粮饷,自然应该全部由朝廷承担,也该从朝廷的手里取得。否则,士兵终日去做其他事情,又怎么能被训练成能打胜仗、作风优良的精良之师?”
谢正卿:!
周逊的这句话,硬生生地敲进了他的心坎里。
这个周公子……当真是个好人啊!
谢正卿越发想要与周逊相交了。如果说君子的第一次交会,是幸运。那么与君子的第二次交会,就是命运!
他有预感,周逊就是他要寻找的那个人(知己)!
周逊是如此斩钉截铁。皇帝困惑地看了他一眼:“为何……”
周逊对他摇了摇头。
皇上于是闭嘴。在继续聊了几件事后,天色已晚,谢正卿即将告辞。在临走之前,他对周逊道:“今日一番交谈谢某受益匪浅,敢问公子名讳?”
周逊拱手,礼仪姿态无可挑剔:“在下姓周,名一个‘逊’字。”
“好名字,周公子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
谢正卿表了忠心便退去,直到走到宫门口,才想起自己今天忘记向皇上提到周逊的事,微微懊恼。
等等……周、周逊?
谢正卿:……
他抓住马车的手,微微颤抖。
那人……那个看起来那么消瘦的人……
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
巨大的惊异感从他的心里升起。谢正卿在一阵恍惚之下,回到了家中。
下马车时,谢正卿还在恍惚,一时不慎将一个人撞到了地上。
“兄台,抱歉,真是抱歉。”谢正卿赶紧将他扶起来,却在看见他的面容时愣住了,“阿采?你怎么在这里?”
周采被他摔了个屁股墩,又牵扯到自己跪伤的膝盖,他自己疼得要命,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
自谢正卿进宫后,他早在这里等候多时,做出一副“刚才知道谢正卿进宫为他出头”的模样。他在谢府前团团转许久,就是为了等谢正卿回来€€€€探听消息,又或者安慰一番,以笼络人心。
果然,谢正卿回来时神情极为恍惚。周采远远地看着他,就估摸着他是被皇帝好好贬斥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