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 第8章

君兰守在我身边,最先发现,便立刻高声叫道:“殿下醒了!苏大夫你快来!!”

我愣了愣神,见苏喻快步行至我床前,探了探我的额头,方长舒一口气,道:“殿下终于退热了,是好事,快些好好休息。”

远处小案上的玉和亦长舒一口气,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我纳罕地看他一眼,本想冷讽他这个不成器的道士竟然念起阿弥陀佛来了,但一提气却觉得累得要命,索性罢了,只看了看眼前这个清俊的年轻人,道:“你怎么来了?”

这个苏喻是曾经翰林院掌院苏声远的嫡孙€€€€就是当年劝太子时洵少搭理我的那位苏大儒。

他们苏家显赫至极,纵观我朝,他们家代代不是位列人臣便是帝师。

到了苏喻这一代,他也是个出类拔萃的,自小出口成章,年纪极轻便登科及第。

论博闻强记,这苏喻似乎比他家祖宗更厉害些,经史子集不够他看,他还抽空把天下医术看遍了,登科后外放做官,公务之余竟然还有空为当地百姓义诊,长此以往,他一个当官的,在杏林中的名声比在朝中还大。

按说,他今年应该是刚升了按察使,不知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苏喻回到案边,提笔不知写些什么,微笑道:“殿下已昏迷三天了,连日高热,甚是凶险,太医开方用药太缓,用之不见效,陛下便将下官连夜急召回来了。”

我笑道:“都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苏先生如今既是妙手回春的名医,若是日后又成为名垂青史的贤相,倒也是流传百世的美谈。”

苏喻闻言顿住了笔,像是思索半晌,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实话说,我还挺欣赏他的,此人一向温润如玉进退有度,令人如沐春风。

我这人欠得很,不耐与玉和那种促狭鬼多言,反倒是喜欢逗苏喻这等高洁之人多说几句。

不顾浑身的不自在,我正变着法想起个话题,玉和的目光在我和他之间游移了半晌,忽然对我笑道:“对了,殿下,陛下那日见你如此,便开恩下旨将君兰脱了贱籍,送与你了。”

君兰连连点头,道:“殿下,你对君兰的恩情,我万死难报,日后一定尽心竭力,好好伺候你!”

我哽了一下,我觉得君兰顶着那样的脸说“好好伺候”,纵然他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听在旁人耳中便多一层意思了。

果然,苏喻仍是低头写字,耳尖却微微泛了红,不多时,便拿着方子道:“殿下安歇,下官去唤人抓药。”

待他出了去,玉和看了看天色,道:“你再睡会儿罢,待会儿那位就要下朝来了,你还是睡着得好。”

我奇道:“怎么讲?”

玉和找了个由头把君兰打发了出去,屋内只剩我与他二人,玉和笑道:“谁叫你醒着时一句一句顶撞得他下不来台?反倒是睡着时更招他待见些,你是不知,昨夜你抓着他的手蹭来蹭去,活像只猫儿。他天大的气也尽消了,只让你抓着手在这儿和衣坐了一夜。”

我呆了一呆,觉得这事儿颇为尴尬。

昨夜那情景竟然不是梦,我烧得糊涂了,竟然将谢明澜认成了他爹。

这……这怎么怪得我,他们本就长得那样像。

玉和笑吟吟看着我,见状竟也难得没有打趣,他过来将我按倒,把被子拉倒我下巴上仔细掖了,才道:“殿下再睡会儿,你刚退了热,万不可逞强。”

我依言合上眸子,与他有一搭有没一搭的说话。

玉和这个人,平素不靠谱,今日倒还尽了份心。

我其实从方才开始,便觉得后背泛起一阵一阵从前没有的痛感,右手想要握紧时总觉无力,我隐隐觉得也许是哪里伤了经脉,想到若是治不好,以后又要阴天下雨又要多挨一重罪,心更是渐渐凉了。

心里虽这么想,嘴上却没什么可说的,只与玉和说些不打紧的废话。

“别怕。”

聊着聊着,玉和忽然没头没尾地道了这么一句。

我怔了一下,听他又缓声道:“我是齐国国师,是栖云山百年难遇的大炼师,是圣英太子的出家代身,有我在此,邪崇沉疴不敢来缠你。”

不知他如何看出来的,我顿时有些感动,但是忍了忍,还是忍不住睁开眼睛道:“你当我不认识你?”

玉和坐在我床边,正翘着脚,把玩自己道冠垂下到鬓边的坠带,哪有在外人面前那清冷出尘到令人不敢亵渎的大国师一分影子?

他侧头看着我一笑,道:“不信?让贫道为你加持加持。”

说着,他一手抵住我的额头,一手隔空比划了半天,要说这个国师也不是白当的,他道冠正束,捏诀手势颇为好看,端得是一副国师样子,他管这个美其名曰“隔空画符,已入化境”。

我有些好笑,任他胡闹去了。

过了一会儿,他画完了,我也越发困倦了。

我翻身向内,朦胧间忽然想起问他:“你画的是什么符咒啊?”

他笑道:“祛病符,睡吧。”

这个祛病符到底灵不灵,不好说,不过若是他画的是催眠符,那便灵极了。

意识即将消散之际,好似有人轻轻说了一句:“傻,是替身符,我替你。”

这一睡,再醒的时候竟然已是夜里了。

我的第一反应是:苏喻的药煎到哪去了,我怎么没喝到。

不同之前那次,此刻我又渴又饿,撑起身想要开口唤人,这次认真环视了一眼屋内,这才发觉这里竟然是东宫。

东宫自太子时洵驾薨后,一直未曾有过新的主人,我那位侄儿还没来得及入主东宫,便直接登基了。

难怪我嗅到一股熟悉的药材辛香。

而此刻,屋内只留了一人。

那人坐在窗边的桌边,拿了本书正看着,只是看的未免太入神了些,我盯着他半天,竟然一页都不翻。

我端详了他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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