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徐熙无功而返,不过他向来是个识相的,也未再过多纠缠,只将我与苏喻又送回宫中。
待到谢明澜来时,已是傍晚,我立在清思殿院中,一边暗自理着纷杂思绪,一边随手拿了个桃子喂马。
忽听身后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正默默调整着神态,下一刻便被人狠狠扳着肩膀转了过去。
谢明澜来势汹汹,吓得马儿连我手上的桃子都不敢吃了,一溜小跳着跑远了。
他双手紧紧握着我的肩膀,双眸似要冒出火来。
“疼……”我瑟缩地躲了一下,没有躲过,只得抬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莫名道:“陛下?”
谢明澜似在审视着什么,眼神几乎狰狞起来。
我带着几分胆怯道:“明、明公子……你怎么了……”
这个称呼让他一怔,但终归令他的气息渐渐平缓了,过了半晌,他道:“我可以容忍你与苏喻在一起,但是……”他咬了咬牙,看得出他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和一些,但显然并没有奏效。
他咬牙切齿地接着道:“但是……你不许离开我的视线。”
我怔了一下,道:“是你允我去程家玩的……”
谢明澜低喝道:“不要给朕东拉西扯,你们为何避开徐熙盏茶之久?说!”
我也升了几分气愤,道:“难道、难道……我换衣服也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倘若这是陛下的圣谕,我以后遵命就是了!”
“你!谢时€€€€”谢明澜如此气急败坏的一句,竟生生停在最后一个字上。
我不由得瞪大双眸,却见他如梦初醒般抚住唇边,偏过了头去。
过了许久,他渐渐恢复了平静神色,站直身子,向我面上望了一眼,又垂了眼帘,随后他长出了口气,说了一句:“金桃是番邦贡品……”
他这句实在太过没头没尾,我愕然道:“呃?”
他有气无力道:“算是个稀罕物,不要拿来喂马了。”
我道:“……这,我、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我为了表示诚意,连忙将那金桃送到唇边。
“诶€€€€”他阻拦不及,眼看着我将马儿咬了半个的桃子又咬了一口,登时更是无奈摇头。
我歪了歪头,诚恳道:“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不是故意惹你生气的。”
他微垂了头,接过我手中的金桃,远远丢给了马儿,他仿佛自言自语般道:“你曾经是最自傲的,哪里肯吃牲畜咬过的?”
我暗暗松了口气,随口敷衍道:“既然不记得了,我横竖是无所谓的。”
然而还不等我这颗心落地,却见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半晌,他忽然道:“你到底……”
这是我在他面上从未见过的踟蹰神色,他带着这般神色,抬手抚过我的鬓边长发,微微一用力,顿时我被他轻扯着向他靠去。
在这咫尺间,他有些迷茫道:“我该相信你,还是我自己的直觉?”
好在,他这个问题也并未非要听到我的回答不可。
他在短暂的怔忪后,只是拉起我问道:“磕哪了?哭那么凶……”
我道:“膝盖。”
他微微蹙了眉,仿佛我让他很不省心似的,道:“给我看看。”
说着,他将我拉到廊下木阶坐了,我也不愿在这等小事上违逆他,只得蜷着腿,卷起裤管将伤处给他看。
虽说也有倚疯撒邪的意思,但那下却也属实磕得不轻,膝盖乌黑了一片,又有苏喻当下便为我揉开了淤血,此刻看着,倒是比方才更骇人了些许。
我边轻轻吹着那处,边随口道:“好在苏喻在场,帮我揉散了淤血……不碍事了。”
谢明澜原本见到那处,只是轻轻叹了气,但他听见我这么说,又狠狠抿了唇,我顿时后悔失言,还来不及找补,他已然抬手上来覆上我的膝盖,他像是怕碰疼了我,只是虚虚抚摸着。
只是摸了没两下,他便停了动作,我偷眼望他,却见他那依旧雾蒙蒙的黑眸带了些许恍惚,似走神一般,就如此按着我的膝盖不动了。
他的掌心太过炽热,这样按着不动久了,我默默忍了半晌,有些抵不住那阵烫意,微微挪动了一下。
我这一动,他才转过眸子,带了几分斥责道:“动什么?”
我没好气道:“太烫了……”
谢明澜的呼吸一乱,眸色越发诡异,像是灰烬中的微弱火焰,道:“什么?”
我道:“你的手!”
他闻言,手上不但没有卸去力道,反而握住我的小腿。
我心中越发不安,见他像是十足忍耐着什么,额角又迸出两根龙骨,一滴汗珠不知何时泌了出来。
那滴汗珠极缓地划过他的额边,我不敢置信地望了一眼院中深秋萧瑟景色,愕道:“……你是不是穿多了……”
那滴汗珠猛地一淌,坠到他的下颌边。
忽然,他一个翻身,不顾我瑟缩的躲闪,一把握住我的手腕,缓缓压在木阶上。
眼看他俯身上来,我惊道:“陛下!”
他并不算太过粗暴,只是在我挣扎中,他深深俯下头,带着颤抖着气息吻住了我。
我登时一惊,浑身都冒上冷意,心道: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