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自己个的一腔真心都用到狗身上去了,亏得他方才去取药的时候,还惦记着宫里没人,怕他不便,一路跑着回来的。
可他倒好,正让人拆他的床呢!
他一肚子的气,闷头进了屋,将手中的药扔到了谢承安身上。
“谢承安,你什么意思?我昨儿晚上才说要将旧床收拾出来,你今儿就让人把床给拆了,你要是对我有意见,你就直说,不用藏着掖着的出这些阴招。我还告诉你了,凭着我余丰宝的勤快劲,我去哪儿伺候都有口饭吃,不一定非得要守在这冷宫里头……”
余丰宝性子柔和,很少跟人吵架。今儿着实是被气着了,一口气骂了个爽。
又想起从前村子里那些长舌妇吵架时候,气势磅礴的样子,也有样学样,一只脚往前踏了出去,一只手叉着腰,抬头挺胸,眼睛瞪的溜圆。
谢承安睁开迷蒙的睡眼,打量着立在不远处的余丰宝,只见他姿势怪异,表情也很诡异,原本白皙的俊脸涨得通红,微微喘着气,双颊鼓鼓的,跟离了水的小河豚似的。
他勾了勾唇角。
炸了毛的余丰宝看起来更有意思了。
“宫里的柴禾不够了,本宫瞧着你素日里伺候的辛苦,刚好今儿李公公又送了两个新人来了,于是本宫就让他们在外头劈柴呢。怎的?”
他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本宫难得发了回善心,你竟还不受用?果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看来本宫往后得对你凶些才好。”
余丰宝瞧着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怪样子,心里的火腾腾的往上冒。
“谢承安,你个烂了心肝的狗东西……”
他搜肠刮肚,就想起了从前村长老婆骂村长的这句话来。
谢承安低着头,冷声喝道。
“愈发没个体统规矩了,连本宫都敢骂了!还不赶快去将本宫的药熬了来。”
虽是疾言厉色,可嘴角却噙着隐隐的笑意,只不过低着头旁人发现不了罢了。
余丰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做你个春秋大梦去吧。我不伺候了,左右你现在又得了新人了,让他们给你熬药去吧。”
谢承安瞧着他愤然离开的背影,眉头轻皱。
方才他这一笑,牵到了肩上的伤口,白色的纱布上登时便沁出了殷红的血。
新人?
谢承安觉得这话听起来像是吃醋似的,嘴角又高高的扬了起来。
他半躺在床上,对着窗户的方向大声说。
“哎呀,某些没心肝的人啊,也不瞧瞧本宫这次受伤到底是为的谁?如今本宫重伤不得动弹,若是外头那些来的人动了什么坏心思,在药里下个毒,那就让本宫无声无息的死在这里吧,端看的那些个人可会良心不安。”
他这话说的极大声,说给余丰宝听,更说给新来的那两个小太监听。
余丰宝的身形一顿,隔着窗户气呼呼的回道:“毒死你最好!”
出了东宫之后,余丰宝漫无目的闲逛着。
周遭的宫女太监都是行色匆匆,唯独他无所事事是个异类。
之前在东宫里总有忙不完的事,如今乍然闲了下来,还挺不得劲的。他素来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这一没了事情做,心里就愈发的空落落了起来。
不知不觉便到了千禧宫的附近。
余丰宝又想起贺元卿,于是找千禧宫的宫女问了问,才知道贺元卿随着玉嫔娘娘去延春宫,延春宫那可是端贵妃娘娘的居所,眼下皇后不管事,整个后宫便是端贵妃为大。
不过眼瞅着快到正午了,因为玉嫔娘娘有午歇的习惯,宫女便让余丰宝在门外略等等。
果不其然又等了一刻钟,便瞧见玉嫔乘着轿辇回来了。
贺元卿在玉嫔娘娘跟前似乎很受重用,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逗的玉嫔娘娘娇笑不止,后又伺候完玉嫔歇下,这才分出空来找余丰宝。
“你不是整日里把那个废太子当个宝似的伺候着,怎的今日有空来找我?”
余丰宝踢了他一脚。
“去你的。谁把那个没心肝的人当宝贝了?”
贺元卿看他神色郁郁,摩挲着下巴围着他转了两圈,“你他娘的做太监也没几天啊,怎的弄的跟深闺怨妇似的?”
余丰宝瞪了他一眼。
“你要再敢胡说八道,我可就再也不来找你了。”
贺元卿忙伸手将人拦住,赔着笑脸道:“不过你家主子昨夜被刺受伤,你这会子不在跟前伺候真的可以吗?”
“你怎么知道的?”
余丰宝惊讶的望着他。
贺元卿勾着他的肩膀,“这宫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随便出点事情,上至各层主子,下至宫女太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况且要想在这宫里活着,消息就得灵通,否则冲撞了主子,那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贺元卿说的头头是道,引得余丰宝频频点头。
“依着我看啊,要不回头我求了玉嫔娘娘将你要出来吧。待在那里也不是个长久之计,这宫里头的水深着呢,这回是你家主子受伤,下一回说不定就轮到你了呢。”
余丰宝思量了半晌。
“这件事你还是让我再考虑考虑吧。”
这话让贺元卿吃了一惊,寻常人若是遇到这样的机会,早就高兴的要磕头烧香了,偏余丰宝还面露难色,仿佛他要将他带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地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