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护甲划过脸颊,有着丝丝的凉意,余丰宝颤抖着道:“奴才,奴才不知贵妃娘娘所指何事?奴才才将进的宫,整日里只在东宫待着,实在想不出哪里得罪贵妃娘娘了。”
端贵妃冷笑一声。
一个人知道害怕那就好,因为害怕便会惜命,知道惜命便有了短处。
“哦?当着本贵妃的面你都敢撒谎,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余丰宝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湿了,湿湿的黏在背上,很是难受,他一个劲的磕头求饶道:“还请贵妃娘娘明察,奴才自打进了宫,从未与人结仇。”
他猛然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恍然大悟道:“除了前些日子有一位总管公公带着奴才去了一趟慎刑司,还给了奴才一包毒药,让奴才下在废太子的饭菜里,奴才当时害怕极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便去求了皇上。后来听说那位公公一头撞死在了养心殿外,奴才心有愧疚,吓的好几晚都没睡好。”
他又想起什么似的看向了座上的端贵妃。
“难道那位公公是娘娘身边的人?奴才真是罪该万死,奴才要是知道那位公公是您宫里的人,就算打死奴才。奴才也不敢跑到御前去告状啊。”
端贵妃挥了挥手,示意围上来的几位嬷嬷退下。
余丰宝暗自松了口气。
他不害人,但是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周陵既然想借他的手杀了谢承安,若是他性子柔了些,真的杀了谢承安,到时候他自是死罪难逃,他们这些人想的倒好,一箭双雕。
就兴他们算盘打的噼啪响,就不许他自保了吗?
端贵妃一眼便看透了余丰宝的小心思,也知道他是个聪明人。
“你整日里在废太子跟前伺候,他难道就没跟你说起过周陵乃是本贵妃身边的总领太监,是本贵妃的左右手吗?”
余丰宝长长叹了口气。
“说起这个,贵妃娘娘您来给奴才评评理。那废太子是个什么性子您是知道的,奴才听闻他为太子时就嚣张跋扈,目中无人。被贬为庶人,幽禁东宫后,脾气愈发的古怪了起来。奴才还听闻先头进去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是被抬着出来的,更有甚者是活活被咬死的。”
他说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咽了下口水继续吐槽道:“奴才是个胆小惜命的,做事谨小慎微,从来不跟他顶嘴,事事都顺着他的意思,这才勉强活到了今日,还有前些日子废太子受伤,皇上又拨了两个太监进东宫伺候,愣是被废太子给打跑了,真要说起来,奴才也着实不容易啊,日日都活的胆战心惊的,生怕哪一日就遭了毒手了。”
端贵妃拧着眉思索着。
余丰宝的话几乎毫无破绽,她一时也分辨不出来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只要你肯乖乖听话,本贵妃将你从那死人堆里要出来,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而已。不过……”
余丰宝忙磕头谢恩。
“多谢贵妃娘娘体恤,奴才谢过娘娘大恩,定当赴汤蹈火报答娘娘的救命之恩。”
他狠狠的在大腿上掐了一把,挤出了两滴眼泪。
“娘娘,您是不知道,那个废太子恐怕精神错乱了,整日里还以太子自居,又懒又脏脾气还大,动不动就打人,奴才今儿一大早还被狠狠踹了一脚,屁股到现在还疼呢。”
他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
端贵妃听的头都有些疼了,她伸手揉了揉额角,先前外头传来消息,皇后一早把余丰宝叫去了景仁宫,这事即使她不问也猜到皇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只是眼下周陵的事才过去没多久,皇上的疑心还未完全消除,她找余丰宝来不过是想敲打敲打,若真是可用之人,便留下,以后定有可以用得着的地方。若是个冥顽不灵的,那也不必再活着了。
皇宫里容不下蠢笨之人。
殿中安静极了,余丰宝还欲开口说些谢承安的坏话,好打消端贵妃的疑虑,谁知还未等他开口,端贵妃便闭着眸子道:“行了,这会子天色也不早了,你先退下吧。你先安心在东宫里待着,若是有合适的机会,本贵妃自会放你出来的。”
余丰宝愣了一下,这算是过关了?
他谢了恩之后,便恭敬的退了出来。
踏出延禧宫的宫门后,余丰宝只觉恍若新生。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远处有拿着长竿的太监将廊下的灯,一盏一盏的点亮,晕黄的光晕里,可以瞧见雪花随风飘落的样子。
他紧了紧衣裳,闷头往外走去。
还没走多远,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那是他熟悉的体温。
“方才在殿中骂本宫骂的是不是很过瘾?”
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后劲吹在了他的耳尖上,余丰宝惊呼一声,“你都听到了?你何时进殿中的?你怎么能私自跑出来呢?要是被发现了可怎么办?”
他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
谢承安穿了一件灰鼠毛绣着竹子的暗色披风,他长臂一伸将余丰宝勾进了怀里,余丰宝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披风里,他仰着头看着他,眼神清亮。
“别想着转移话题,本宫何时得了精神错乱?又何时又懒又脏脾气又大了?”
谢承安故意板着脸。
余丰宝心虚的垂下眸子,“我,我刚才之所以那么说,那是因为奴才得活命啊……”
他现下腿还有些抖,双手环在了谢承安的劲腰上,这才觉得安心了些。
谢承安撇了撇嘴。
“那本宫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宝儿方才说的是反话,其实本宫在你的心里英俊威武,勤奋好学,高大威猛……”
他顿了一下,又加了一个词。
“龙精虎猛!”
余丰宝没有说话,嘴角却扬了起来,能这样听着谢承安说话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