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恪低头看去,见卫昭正奋力往一旁挪身子,一边又用手去扯绳子。却不料吊床不稳,侧翻了过去。幸亏长孙恪眼疾手快,从树上俯冲而下,双脚勾住树枝,身体倒垂,在卫昭触地的瞬间扯住了他的腰带……
卫昭的脸离地仅有一寸,冲力之下,尘土飞扬,他吃了一嘴的土。
待他睁开眼时,忽见一张放大的脸贴了过来,卫昭吓的一哆嗦,险些叫长孙恪没抓稳。
那小脸上的表情先是有些惊慌,不过瞬间就变成了失望。
“还以为三叔摔花了脸呢,不然我就是卫家最俊的人了。”卫远起身拍拍屁股就走,裤子上抖落的灰全都进了卫昭嘴里。
卫昭倒吊着怒吼一声:“卫远你回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卫远赶忙跑到卫通身后,还朝卫昭吐舌做了个鬼脸。
卫昭被放下来一瞧,府上几个孩子都到桃山来了,就忍不住头疼。
“你们不会又给傅先生下药了吧。”
姗姗来迟的傅先生忽然觉得菊花一紧。
章苑见先生两撇胡子飞了飞,忙道:“我们已经知错了,先生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们跟着先生读书明理,既然知道这样不对,当然不会再犯。”
祁歆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我们不会辜负先生的教诲的。”
傅先生脸色这才好了许多,解释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们年纪尚幼,行万里路现在是不能实现的。但登高远望,直抒胸臆,对他们也有好处。”
卫昭一听见先生说话就犯困,不由得打了个哈欠,挤出些眼泪花儿来。
卫通卫遥已经把席子铺上了,一边抬手遮阳一边道:“这边视线真好,看下面起起伏伏的桃林,也太美了!”
卫遥狠狠点头,捧着心脏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胸膛里有股热流,把血液都给煮沸了。你听听,我的心砰砰砰的跳呢。”
卫通也赞同:“好想打一架啊。”
卫遥偷眼瞥了瞥傅先生:“这样不好吧。”
卫通四处看看,附耳道:“一会儿我们去旁边找个地方打一场。”
卫遥激动应下,舔了舔嘴唇:“先吃饱了再打。”
听完全程的卫昭:……
好好的二人世界没了,小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小楼背着竹篓哼哧哼哧的爬上来,却见少爷们都吃上了,不由得紧张了一下。
卫昭正啃蹄髈的,见他上来瞥了他一眼:“怎么这么久。”
小楼撂下竹篓,抹了把脑门的汗,道:“路上碰到赵家人和张家人吵起来了,就堵在半山腰。上头的人下不来,下面的人上不去。后来还是程家人看不过去调和了几句,张家这才退了一步。”
卫昭眼珠子一转:“赵家?赵嫔的娘家?”
小楼道:“康宁伯赵家。”
说着,将背篓里的席子拿出来,又将备好的酒,点心,还有一些卤花生,各种腌肉一一取出。
“那就是了。”卫昭嗤笑一声:“赵家往前数几代也是簪缨世族,现在倒是越来越没出息了。”
傅先生曾在朝为官,后辞官归隐,在朝中也有三五好友,时常小酌。因此对朝臣事也算了解。
他道:“赵家这两代男丁少,倒是生的女儿都很有出息,愿求赵家女儿者也不在少数。可以说贵族之中,赵家姻亲遍地。”
枕边风历来都是最毒的。哪怕你说的口干舌燥,都顶不上女人在床上说的一句话。
赵家诗书传家,如此作为虽叫旧贵族不齿。但真算起来,赵家在朝中的影响力已隐隐跃居首位。
卫昭还没有上朝的资格,他所得到的消息很多都来源于长孙恪。陆瞻案引出的大清洗使许多势力元气大伤。之后在朝堂上,谢萧两家互为辅助,联手打压赵家。
就连李淮都时不时挑些由头赏一赏赵嫔和四皇子。听说礼部已拟好章程,只等皇后诞下子嗣后封赏后宫,赵嫔就在其列,晋封妃位。可见赵家这些年的经营有多深。
小孩子总是不愿听大人说话,无趣的很。倒是章苑和祁歆虽不甚懂,但也强逼着自己去听,去理解。卫远是有吃的万事足。倒是可怜了卫通卫遥。
于是兄弟俩对视一眼,悄悄的退出席面。卫远左右看看,他也不想听先生念经了。干脆又顺了只蹄髈,跟在卫通卫遥后面去看热闹。
山顶已来了许多家,到处都是野炊的人。两人也不好打扰人家雅兴,走啊走的,挑了个偏僻地方。
卫通见这儿有颗参天古树,铁干嶙峋,枝桠虬曲苍劲。树叶繁茂,低垂似华亭。便招呼卫远过来。
“远堂弟,你就坐在这里看着,不许乱跑知道么?”
卫远捧着蹄髈狠狠点头:“我给小堂兄当裁判。”
卫通用手指抹掉卫远嘴角沾着的油渍,笑道:“好,那你好好看着,可不许偏心啊。”
卫远笑眯眯的举手保证。
卫通摆好架势,低喝一声:“来吧!”
卫遥鼓了鼓胸膛:“大哥莫收着力气故意让我。”
卫通笑:“放心,我也想知道我如今是什么水平,咱们公平的打一场,打输了可不许哭鼻子。”
卫遥哼了一声:“远堂弟看着呢,谁哭谁是小狗。”
两人各自放话,鼓了鼓气,卫遥率先一步上前,手掌紧握成拳朝卫通挥去。卫通身子一斜,拳风擦着耳边呼啸而过。卫通趁机出拳,直奔卫遥腰腹。卫遥身形一闪,借势贴着卫通身体掠过。
卫远捏着小拳头加油鼓劲,一会儿看看卫通,一会儿看看卫遥,小脑袋来回摇晃,没一会儿功夫就把自己转晕了。
卫通卫遥虽习武有一段时间了,但毕竟还在长身体的阶段,钟师父教习武艺时也会收着劲儿,不叫他们累到身体,所以他们的气力还差的很远。十几回合后,卫遥便有些站不住了,险些栽倒过去。还是卫通反应快,一把拽住他,才没能让卫遥摔了个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