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下银针的是永宁宫的朱勇,给他银针的是个陌生的内监。虽然他对后宫的事不敏感,但也知道琼华宫和永宁宫不和。他不知朱勇此举有何目的,所以并未动那银针,只将银针按原样埋好。
然而得知皇后被害的消息,隋宝儿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他知道这样不应该,但还是忍不住去想朱勇在琼华宫外埋针会不会是永宁宫针对琼华宫的计谋。就像琼华宫五皇子中毒,在皇后赐下的蜀锦上发现毒素一样。
后宫的争斗他不该参与进去,动辄就粉身碎骨。但那夜朱勇的表现还是让他心存怀疑。他虽未见过皇后,但宫中无一不赞其贤明大气,且卫三公子又是风清霁月之人。隋宝儿私心里觉得后宫这种阴毒手段不该是皇后所为。
纠结了许久,隋宝儿还是决定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和盘托出。不说皇后遇害,便是前些日子落了竹哨的那个小内监,他找了许多天都不曾找见人,好似凭空蒸发了一样。偏这两桩事都牵扯了命案,他不觉得自己能够独善其身。
永宁宫的案子皇上交到了大理寺推丞卫昭手上,而宝文阁又距前朝不远,隋宝儿打算去等卫昭。
不知是不是不凑巧,隋宝儿等了许久都不见卫昭。他又不好贸然上前打听,只能焦心的等在一旁。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回去时,瞥见冯遇撩着袍子大步往后宫去。要不是宫中不允跑动,只怕冯遇能跑飞起来。
“冯大人一向谨小慎微,这次匆匆忙忙不知是为何故。”隋宝儿嘟囔了一句,猛然想起这位不就是琼华宫那位的亲弟弟。难道是……
隋宝儿也不在这儿耽搁下去,匆忙回到宝文阁,就见德胜一脸神秘兮兮的跟小顺子咬耳朵。余光看见他回来,忙朝他招手,告诉他:“有人在琼华宫外挖出了一包沾了毒的银针。”
隋宝儿:……
他第一次觉得德胜的好打听是如此的可爱,毕竟在进屋之前他还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才能从德胜口中得知后宫发生的事儿,同时又显得不那么的突兀。
隋宝儿一如往常冷淡淡的嗯了一声,但这丝毫不会打压德胜八卦的热情,反而拽过隋宝儿说的愈发起兴。
“……我听我一个朋友说的。”
隋宝儿很不理解一个宝文阁的小内监,又不能出入后宫,他是打哪儿交下的这帮‘志趣相投’的好友。当然,这并不妨碍隋宝儿听八卦。
“今儿一个侍弄花草的小内监在园子里干活,就发现有一小块地方不大对劲儿,土像是被挖过的。他好信儿啊,就把那块土给翻了过来,结果怎么着。”德胜一拍大腿:“挖出了一包银针!”
隋宝儿无意识的攥紧手,竖起耳朵继续听。小顺子倒是很给面子的哇了一声。德胜便愈发起劲儿了。
四处瞅瞅,见没有旁人,便将脑袋凑到两人跟前,放低了声音道:“小道消息,说是皇后被害就与银针有关。”
隋宝儿瞳孔猛地一缩。
德胜还在叨叨:“先前琼华宫五皇子的事儿到现在也没个结果,大家伙都猜测是皇上护着皇后,不叫人往下查了。这回又在琼华宫挖出银针来,依我看是琼华宫那位主子心里咽不下这口气,要报仇呢。”
小顺子惊呼:“这不能够吧,你不是说皇后娘娘九死一生,差点儿一尸两命,这也忒歹毒了。”
德胜哼了一声:“你不狠心,自有旁人手辣,不然就等着被拆吃入腹吧。”
小顺子忍不住打了个抖。
隋宝儿想想还是觉得不对。
“如果真是琼华宫那位所为,她既能在永宁宫严防之下得手,又岂会轻易叫人翻找出这么重要的证据呢。况且这么大的事儿,又是才发生不久,怎么一下子就传遍了呢。”
小顺子就道:“难道是有人故意陷害冯贵妃?”
隋宝儿自然不会告诉两人那天晚上他亲眼看到朱勇在琼华宫外埋下那包银针。只是他能想到的,那些大人物们必定也能想得到。皇后睿智,便是要栽赃冯贵妃也不会使这等法子。反而倒像是有人在浑水摸鱼。
后宫的事儿隋宝儿毕竟了解不多,既然琼华宫银针事件事发,卫三公子必定要进宫查问。想来想去,他还是得找卫三公子说明情况。
只是事情发展之迅速出乎隋宝儿意料。
当天午后,皇后生产那夜夜巡的内监们便全部被找出并看押起来。其中就有半路碰到朱勇的内监罗公公。
隋宝儿记得他们是在海棠园附近碰到的罗公公,那里往前不远就是琼华宫了。罗公公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但事后想起必会觉得其中有疑,尤其朱勇用的借口是去承德门接应卫老太君,很明显他在说谎。
罗公公虽不愿得罪永宁宫,但论起来他和朱勇也没什么交情,不过是永宁宫的三等奴才罢了。因此罗公公毫无负担的供出了朱勇。
如此一来,事情的发展就有些微妙起来。
冯贵妃一脸的不高兴。
大皇子侍立一边,垂眸沉思。冯遇坐在其下首,冯夫人则坐在冯遇对面,同样一脸愁容。
“你说说,这怎么见天儿的就不消停呢。咱们小五尸骨未寒便有那起子不长眼的东西撞了上来,这是要把我女儿逼到绝路上去啊。”冯夫人用帕子抹了抹眼泪,看向大皇子,柔声问:“霐儿还在查小五的案子么,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大皇子面有愧色道:“霐儿愚笨,自姚竹死后,这整件事就像突然断了的线,根本无从查起。”
冯夫人就不过脑子的说道:“要我看必是永宁宫那位没跑儿了……”
冯遇轻咳一声道:“母亲慎言。”
冯夫人瞪了他一眼:“你就护着他吧,等什么时候人把你卖了,你还替人家数钱呢。”
冯贵妃揉了揉额头,一脸无奈道:“弟弟说的不错,母亲这话还是莫要再提。在我宫里自是无碍,若再外头被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平添多少事儿呢。”
冯夫人脸色一红,小声嘟囔:“我也就是在你这儿才说的,我又不傻。”
冯贵妃突然就有些心累了。
冯遇说道:“说句不中听的,姐姐有今日全赖皇上垂怜。我们手里有多少势力皇上最清楚不过。永宁宫那事儿若说是姐姐所为,只怕不会有人相信。”
冯贵妃虽然得宠,但她城府不深。若换做其他宠妃,必早早收拢后宫,安插人手。但冯嬷嬷心有成算,有些事冯贵妃想不到,冯嬷嬷却是早早就替她打算好的。所以冯贵妃在后宫也是颇有些势力的,只不过多数都在李淮掌握之中。毕竟冯家根基太浅。这也是为何李淮会放心大皇子的缘故。
冯夫人连忙道:“可不就是这个理。我听说永宁宫围的铁通一块,一点儿消息都漏不出来,也就是这次事情闹大发了。”
冯贵妃自己也是一头雾水,问道:“会不会还是像上次一样,有人拿琼华宫和永宁宫作伐子。”
冯遇就道:“我们两宫可不是傻子,任由旁人搓扁揉圆。便是上次小五出事,姐姐也能静下心来思考,不与皇后对上,难道这次就能遂了他们的心不成。银针这事儿未免多此一举了些。”
大皇子沉吟片刻,道:“但旁人的心思如何我们也无法揣度。虽然我们自己心知肚明此事与琼华宫无关,却架不住别人怎么想。在他们看来,琼华宫风头太盛,母妃虽不擅弄权,但这么多年盛宠之下,有依附的势力不足为奇。再有小五的事儿在先,不管怎么说,琼华宫的嫌疑都是最大。”
冯遇道:“可皇后娘娘明理,只要皇后不动,他们的部署同样毫无用处。”他想了想,又道:“我听阿昭说,但凡事情做下,总有它的用意在。在我们看来是多此一举的事或许对旁人而言却是一步关键,那么我们就要以己度人,揣摩他们这样做的目的。”
大皇子蹙眉:“可我们连背后之人是谁都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夏儿便在殿外请示。大皇子精神一振,忙叫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