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司大人,我可以! 第293章

崔家军面面相觑,还在犹豫着。崔奉已经怒到极致,吼道:“不听号令者以卫暄同党论罪!”

厮杀声再一次响起,卫暄身体里的沸腾的热血却瞬间凉透了。

他仰起头,乌云阴沉沉的压住了半边天。他放声狂笑:“我卫家军的好儿郎们,顶天立地,都是好样的!”

同袍们一个接一个的倒在卫暄身边,直到崔家军的包围圈里只剩他一个。

他半跪在地上,用干净的帕子将枪尖已经半凝固的血擦拭干净,然后踉跄着站起身,将擦的发亮的枪尖抵在喉管处,抬眸看向崔奉,一字一顿道:“天理昭昭。”

锋利的枪尖刺破喉咙,鲜血迸溅。

这一刻,风声忽然止了,四野安静。

“……天理昭昭。”半山腰上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妇人在口中呢喃着这四个字。

她身边站着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者,阴阴笑道:“的确是天理昭昭,崔夫人,下一个就是卫儒了吧。”

第203章

高兰山深处腹地,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男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穿梭在山林间。还在滴落的鲜血在皑皑白雪覆盖的地上留下一串鲜红刺目的痕迹。

身后隐隐有些响动,他靠坐在树上,大口喘着粗气。待手上有了力气,他从衣摆处扯了一块布条缠在身上,将还在流血的伤口紧紧勒住,然后扶着树干艰难的站起身,踉跄着继续前行。

身后的动静越来越近了,他身上的力气也在一点点的消耗殆尽。他在高兰山里逃亡近半月的时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更没有睡过一夜安稳觉,他的身体已经被透支到极限,但距离他的目的地却还有半座山那么远。

风雪越来越大了,四肢已被冻的麻木僵硬,直到追兵追来,他仍旧保持着机械前行的步调,牙关紧扣。

可就在追兵的刀风刮过时,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热流,伴着浓重的腥味。滚烫的鲜血喷溅在手臂上,他甚至能感觉冻僵了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他僵硬的扭过脖子,便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青年男子挥着寒剑,锋利的剑刃扫过追兵的脖颈,一道鲜血喷出,人便轰然倒地。

几个回合下来,追兵已无一活口。

黑色斗篷男子收剑入鞘,转回身看着那青年男子,目光落在他腰间,那里坠着一块铜牌。

只一眼便收回视线,再次对上青年男子震惊的双眼,开口道:“青霄卫。”

语气肯定,无波无澜。

青年男子浑身肌肉绷紧,握紧双拳呈防备状盯着黑色斗篷男子。

黑色斗篷男子面无表情的将剑横陈在身前,道:“暮寒剑,长孙恪。”

青年男子闻言移开眸子,目光落在那柄如冰似雪的剑上,确是暮寒无疑。

“你果真是长孙恪?”

黑色斗篷男子蹙了蹙眉:“还有人敢假冒我的名讳么?”

殊不知李淮正四处派人打探他的下落,甚至发动江湖势力,要除之而后快呢。如若没有那些人纠缠,他也不至于在路上耽搁这么久。

青年男子苦笑:“事关重大,不得不谨慎应对。”

长孙恪收回剑,看着他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衣襟,冷冷道:“你活不久了。”

这话说的未免有些欠揍。虽然青年男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但被人直愣愣的说出来,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他咬了咬牙,忽然单膝跪地,拱手道:“还请长孙大人相助,小人有重要情报。”

长孙恪道:“我要去北关城。”

青年男子猛地抬头:“大人也知道了!”

长孙恪摇头:“不知,我只知有人设计,欲除卫家军。你说的‘知道’是指什么?”

青年男子忙道:“小人奉侯爷之命,欲往云州城告知少将军,我家二爷卫晞的身份已被朝廷获知,侯爷叫少将军堤防朔州崔皓。小人半月前从北关城出发,穿过高兰山,却不小心听到了另一个秘密。”

他脸色灰白,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仰头道:“我中途在野马坡休息,无意中看到有人把北关城的防御图交给了北狄人,并约定相助北狄,除掉卫家军。”

长孙恪眸光一凛:“什么人?”

青年男子道:“当时天黑,离得太远,我看不清楚。但听声音……是一个女人。”

“女人?”长孙恪眯起眸子,喃喃道:“能得到北关城防御图的女人……”

北关城作为北燕的屏障,防御图极为重要。那上面记载着北关城周围大大小小所有的通道,有些隐秘栈道甚至连当地百姓都不甚清楚。而若敌方掌握了这些线索,后果不堪设想。

青年男子道:“此事太过重要,小人当时心下一慌,不小心露了痕迹,陷入无休止的追杀中,在这高兰山里东躲西藏了半个月都甩不脱那些人。眼下云州城还不知是何境况,侯爷那边更是耽误不得……”

长孙恪冷声打断道:“你去云州城吧。”

青年男子忙拱手道:“有劳长孙大人出手相救。”

说完,男子站起身,他感觉身上似乎又重新充满了力量,他感激的看了眼长孙恪,转身就走。

寂静的山林里只留下一串孤寂的脚印,在一里外戛然而止。

长孙恪缓缓睁开眼,默默注视着前方。他没有告诉青年男子,早在他上山前,云州城就已经换上了崔家的军旗……

卫淑华和卫离抵达云州城时,正见一个齐国军士哆嗦着手抖落着被风卷起的军旗,那军旗上印着一个‘崔’字,赫然醒目。展开不过片刻,军旗复又被风卷起,缠在旗杆上,军士又不得不哆嗦着从袖口里伸出手将军旗再抖落开。

“……也不知刮的什么邪风,真要冷死个人。大人也真是,这风兴许过不多久就停了,偏还要咱守着军旗,务必让它铺展开。”

他旁边放哨的军士闻言看了看扭曲的旗面,四下里瞟了眼,见没人注意他,忍不住低声对整理军旗的军士道:“可不是邪性,你瞧,这分明刮的东北风,偏偏这军旗就是铺展不开。你是没瞧见,前几日那风更邪性,可城墙上竖着的卫家军旗却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听着就有气势。”

抖落军旗的军士忍不住手一顿,凑过脑袋小声说:“听人说卫少将军死的那天说了四个字。”

他伸出手指小心的指了指天,道:“天理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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