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你怎么总觉得我是背信弃义之人?”洛金玉尴尬道,“你虽答应了求亲,可八字刚刚一撇,还是不妥如此亲近,应当待€€€€”
沈无疾打断他的话,道:“今晚就成亲……不,现在就成亲!你说什么聘书迎书,现在就写!”更急切地盯着他问,“写完就能亲了吧?”
“……”洛金玉恼羞道,“你也不必做出这样急色行为!”
“都是夫妻了,急什么色,天经地义的事儿!你自个儿不也刚刚说急着想和咱家亲近吗?这时候又矜持个什么劲,你们读书人真是!嗳!矫情!”沈无疾理直气壮道,“快,你来说,咱家来写,要怎么写那什么……”
“沈无疾!”洛金玉被他半抱半拖地往书桌边拽,忍不住斥道,“你且停下!沈无疾!又胡闹!”
沈无疾这才停下来,犹豫一下,松开了手,无比委屈地看着他,眼眶看着看着就红了,眼泪在眼中打着转,吸了吸鼻子,肩膀抖了抖,眉头蹙得无比哀怨,忽地背过身去,双手扒住窗栏,“呜”了一声,随即哀哀切切地哭诉:“一直以来就嫌咱家,这也嫌,那也嫌,还骂咱家,让咱家离你远些,好似咱家身上有瘟。也就罢了。忽然又非得要和咱家成亲,咱家不肯,就对咱家死缠烂打,又送花,又说什么婚律什么聘礼……说得情真意切,十分好听,什么婚后都听咱家的,对咱家百依百顺,绝不看其他人多一眼,什么喻皎皎,什么这个那个,连名儿都不记他们的……自古烈郎怕缠郎,咱家自是怕了你,就从了。可咱家一从,你却又翻脸不认人了,什么百依百顺……这还一个时辰都不到,就亲也不让亲了!那成这劳什子的亲做什么?贪图咱家这座院子吗?”
说着说着,沈无疾来了劲,还感情充沛、抑扬顿挫地诵起了诗,用以谴责这薄情郎,“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洛金玉:“……………………”
他看着沈无疾在那添油加醋,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笑出来。毕竟,石头也知道,这时候若笑了,今儿大约就收不了场了……
半晌,洛金玉神色复杂地看着还在那碎碎念个不停的沈无疾,默然叹了一声气,放下手,无可奈何地说:“就这一次,以后无论如何,都要待€€€€”
沈无疾已经火速转身,搂住他,吻上嘴唇,将他“成亲”二字吻回了肚子里。
€€€€管你那么多呢!读书人迂腐得要命!总之你若舍得,倒是动手打咱家啊!你总之打也不舍得打,那咱家还怕你个什么劲?当咱家傻吗?!桀桀桀桀桀……
沈无疾在心中得色猖狂地放声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不愿透露姓名的某师哥说:我看我师弟已经后悔了。
不愿透露姓名的司礼监展某某说:€€。
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喻某某(女)说:为什么楼上总要抢我的话?淦!
第100章
明庐自然知道师弟的冤案在翻, 也知道这事儿是沈无疾精心谋划, 无论过程, 总之结局已定。但他万万想不到,案还没有翻完, 师弟就来寻他,将他拉到无人处, 恳切真诚地请他帮忙向沈无疾提亲, 说是看了书上例子, 好似提亲总要由长辈出面,不便自己来做。而师弟父母双亡, 最亲近长辈就是明庐和明庐他爹了, 想来明庐他爹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因此只能拜托明庐了。明庐既为师哥,就是长兄为父……之类,说了一大通。
明庐:“……”
啥?你说啥?你知道你在说啥?别说了, 我不想听。
你是怎么觉得,我爹不会同意, 我就会同意了?
怎么的,你觉得若我爹知道我给你帮了这种忙,他不会把我打出三里地去?他本来就很想打我了!他忍得很辛苦了!
再者说,你原来知道我爹不会同意,那你还要做?你还要瞒着他做?你怎么变这样了?你原来不是这样的!我爹说的一万句废话里有一句唯独没错,那就是近墨者黑!你他大爷的才和沈无疾待一起多久,就变成这样了?!
明庐只觉千言万语涌在心口, 下一刻就要化作一口黑血吐出来。若是沈无疾在他眼前,他就要立刻出手,和那死太监拼了!
可在他眼前的只有他这位读书读傻了的师弟,这师弟还隐约带着羞涩,却又坦然无比,双眼澄澈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
明庐深深呼吸,反复深深呼吸。
若非足够了解他这师弟,若换了是别人,明庐都要怀疑这人即便不是为了攀附权势,都是为了确保翻案成功,总之不是为了真心和沈无疾那什么。可偏偏就是他师弟,是洛金玉。明庐觉得,若洛金玉有朝一日能有这世俗圆滑的念头,自个儿倒是能放心许多了。
若非是别有目的,那就只能是真心……可你闲的没事干吗?乱动什么真心!
洛金玉见他师哥神色变化莫测,大约也猜到师哥心中种种不满想法,默然叹了一声气,温和道:“师哥,我知道你所想,沈兄他性情确有乖张怪僻之处,一些事也做得不妥,可他秉性并不坏,多是以往经历使他误入迷途。我与他谈过,他承诺我,日后绝不再任性行事。我观他如今行事,确实是劝得住,肯改正的。”
明庐:“……”
他心中的千言万语刚刚消退了些,听得这话,又都涌现出来,差点将自己平日里哄骗……啊不,是与女子们来往时许下的千万种承诺都说出来。
男人在急于行事时说的话,能当真吗?!昂?你这傻子!
明庐痛心疾首地望着自家傻师弟,一时又在心中狠狠道,沈无疾也算不上男人,却还有男人的毛病,更加可恶!
“唉,金玉啊。”明庐道,“你别想了,我是不会帮你这个忙的。”
洛金玉很是失落,道:“若是如此,我也不强求你,虽书上多是请亲人帮忙提亲,但也没说一定不能自己提,我请媒人也好。”
明庐:“……”
€€!你倒是机灵!
见哄骗不过去,他立刻翻脸,怒目道,“我说不行就是不行,我看你是昏了头,你再这样,我管什么翻案,什么宋大人的冤案,什么邙山晋阳,我就绑你送回我爹那去。”
洛金玉讶异道:“师哥你向来潇洒不羁,不受俗世目光所困,为何就是对此事不同意?”
“这事儿搁谁也不能同意啊!”明庐咬牙道,“别人也就算了,沈无疾他€€€€”他到底也不是刻薄的人,犹豫一下,声音低了些,叹气道,“他人怎么样先不说,他是个太监,连男的都不算。你看他平日,穿衣打扮,言行举止,说话腔调,哪儿像男的?偏偏他又不是女的,这不男不女的……”
“我不这样觉得。”洛金玉摇头,“穿衣打扮、言行举止、说话腔调,这些皆是人的性情爱好或身份所致,何况我也不觉得厌恶。倒是师哥你可否不要再这样说他?”
明庐不可置信道:“就那阴阳怪气矫揉造作的样儿,你居然不厌恶?我才不信!”
洛金玉确实也不太喜欢沈无疾阴阳怪气地说话,闻言便道:“原来你说这个,这个倒确实是坏毛病。我也与他谈过,他说他尽力改。”
明庐:“……”他一个头有两个大,犹豫半晌,艰难道,“金玉,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那么直接?他……他阉了的。”
洛金玉不解地反问:“所以呢?”
所以……所以什么?明庐被他这一问,也有点茫然,不知该说什么。所以除了宫女没出路,不得已在深宫里寻个靠山或慰藉外,谁好端端会和个阉了的人搅在一起?人家就算断袖,也找的还是个全须全尾的男人啊!
可看洛金玉愣头愣脑的样子,明庐为难得很,不知道该怎么说。
然而事关师弟终身,难说也得说。明庐尽力委婉道:“你知道成亲之后就要洞房吧?”
洛金玉俊脸一红,低声道:“自然知道。”
明庐艰难道:“所以……唉……虽然你也是男人……但……唉……怎么说……都要脱裤子的……我寻思着……我是没亲眼见过太监……唉……但……应该会挺难看……唉……我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