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命 第196章

“你俩定的什么亲!”齐老不可思议道,“胡闹!洛子石,你是吃错了药吗?还是他拿什么逼迫利诱你?可你又何曾是会受人逼迫利诱之人?你倒是说,你就是为何?”

洛金玉脸热道:“学生是真心愿与他结亲的,并无任何威逼利诱之事,反倒是学生自己求娶的,他本是不愿意的。”

“……”还“他本是不愿意的”……还是你主动要往这火坑里跳……这可还行?!齐老越发瞪大了眼睛,胡子都吹了起来,扭头颤抖道,“喻怀良,你看什么笑话!你€€€€”

“我两只眼都闭着呢,看什么笑话。”喻阁老仍闭着眼,淡淡道,“你自个儿说的,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半只脚踩进棺材里的了,看不惯,就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你€€€€我€€€€”齐老一噎,“我和你说这话,是说的这件事吗?!”

他是说过这话,可却是因喻阁老最疼爱的孙女儿喻皎皎放着大家闺秀不做,和佳王议亲也不肯,一个好端端的女儿家,非为了手帕交的几句闺中闲话,闹着要去闯荡江湖,找一个连面也不曾见过的叫明月的江湖人士。

喻家上下自然没人同意,喻阁老更是大怒,下令将她反锁在房中,等她脑子清醒了再放出来。

齐老与喻家是世交,也是看着喻皎皎长大的,自然就劝了再劝,可没料到,如今就反而被这喻怀良记仇无比地把话堵回来了。

这能是一回事吗?

那明月……他至少是个男的!

可这沈无疾……他又不是个女的!

作者有话要说:左右为男

第125章

“不行!”齐老看向洛金玉, 连连摆手, “这事绝不成!”

洛金玉虽心怀忐忑, 却坚决道:“学生此意已决,婚姻大事, 不是儿戏,断没有轻易悔改的道理。”

“你这就是儿戏!”齐老重重一拍桌子, 拍得棋盘上的黑白双子都跳了起来, 他叫道, “洛子石,我盼你为官为民, 盼你青史留名, 你倒是要留的什么名, 千古骂名吗?!”

洛金玉蹙眉,梗着脖子道:“此事与别的事又有何干系?我与沈无疾各未婚嫁,皆是孑然一身, 他€€€€”

“他是一个男的,是一个太监!”齐老怒道, “还是一个东厂出身,玩弄权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奸!”

如今这花厅之中只有他们三人,齐老毫无忌惮,直言道,“他是扳倒了曹国忠,为的却又岂是‘大义灭亲’?他不过是想要取而代之, 也确实叫他取而代之了,他要做的就是第二个曹国忠。且不论当年曹国忠得势时,沈无疾为了攀附他,做了多少陷害忠良之事,如今他在朝中又仗着新帝信任,做了多少铲除异己之事,你不知道吗?”

洛金玉道:“他当初确是攀附过曹国忠,却是为了卧薪尝胆,非但无意助纣为虐,暗中更为遭受残害之忠良后代大开方便之门,先生,您与世人都对他有许多误解。我知他性情乖张古怪,可他心性绝不与曹国忠一样。如今铲除异己之事,更是绝不可能,他亦是一心为君……”

“你是吃了迷魂药!”齐老骂道,“糊涂!糊涂!”

“先生€€€€”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齐老断然道。

洛金玉反问:“那敢问先生,何为‘我族’?”

齐老不由一噎,半晌,痛心疾首道:“他是太监!子石,你是读圣贤书长大的!”

“圣贤书中并未教我视太监低人一等。”洛金玉道,“再何况,圣贤书中所言,也并非全是不可辩驳之道理,孔夫子还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别的女子我不清楚,可我娘也是女子,我因此便觉得这话实在荒谬。以此推论,这样断人种类,分人高低,实在含糊不妥。男子是人,莫非女子与太监就不是人?何况太监只是身体有缺,如何又不算男子?莫非盲人独臂、跛腿失聪,也都不算男子?若他们都能算,为何缺别处就独独不行?”

“…………”齐老涨红了脸,道,“你这是诡辩!好你个洛子石,诡辩到你先生头上来了,这是哪位先生教你的?”

“我这并非诡辩,而只是以道理争辩。”洛金玉道。

齐老深深呼吸:“我不和你论这个。就算你二人皆是男子,恰恰因此,这世上只有阴阳调和之理,哪有男子与男子成亲的?”

洛金玉听了这话,立刻从怀中取出一本书册,谨慎地道:“学生曾买来最新一版当朝婚律,翻读始终,上面绝没有一处禁止男男成亲,先生请看。”

齐老:“……………………”

我看……我看你个头!

仅存的理智制止了齐老用颤抖的手拿起这书册,然后砸向这个神志不清的得意学生,他只能气得两眼发直,大口喘气。

洛金玉见他如此,急忙道:“先生息怒,千万不要动了火气。”

齐老一时不再说话,别过头去,粗粗低喘,确实也是心率跳高,眼前发黑了。洛金玉更不敢再说话,害怕激怒他,对身子有害。两人便沉默许久。

待齐老好容易缓过来,想想洛金玉此子犟起来八头牛也拉不回来的脾性,也不看他,只哑声问:“看来,你执意如此?”

洛金玉垂眸:“学生执意如此。”

“我不过授你两年课业,算不上你别的什么人,管不了你这事。”齐老狠一狠心,道,“你若执意如此,就随你去了,但这礼我是不观,谁爱观谁观去!”

“今晚成亲?!”

皇宫里,皇上听到展清水报来这个消息,登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又是唱的哪门子戏?”

坐在一旁的入宫来请安陪圣驾闲话家常的佳王也瞪大了眼睛,跟着道:“这么急?不是,这是怎么一回事?怎这场戏就唱到这儿了?”

展清水笑道:“回圣上与王爷的话,奴婢也吓着了,瞧着好像是洛公子不知怎么的,似有反悔之意,沈公公怕夜长梦多,急着将事儿定下来,也是今儿才在仓促之间定下的,绝不敢有半刻延误隐瞒圣上,刚一决定,就立刻要禀报给圣上知晓了。他本是要自个儿亲自来面圣禀明,可又和那洛公子闹了起来,府里有一位洛公子的师哥,是位江湖人士,不是讲理的模样,蛮横得很,时刻瞅着要抢洛公子远走高飞,吓得沈公公不敢轻易离身,这才没亲自入宫,他让奴婢万请皇上恕罪呢。”

皇上摆摆手:“不是外人,没什么罪不罪的。倒是他这成亲……嘶!真的啊?吵什么?”

展清水捂嘴笑道:“像是真的。奴婢去传旨时,赶巧遇上他们争吵。奴婢听着前后,好像是洛公子拖延婚期,还想离京远行,沈公公就急了,说他是要反悔,是要逃婚,便一通算账,凭空算出八千七百六十五两白银巨债,让洛公子要么还钱,要么拿成亲抵债。洛公子是读书人,哪受得了沈公公这气,便吵得越发历害。洛公子还问奴婢,皇上赐他的房屋良田,可否抵卖,好让他去还了这笔冤债。”

皇上听了这等闹闻,比整日里看满朝狐狸互扯后腿得趣多了,不由得发出啧啧之声,佳王同样听得兴致勃勃,主动追问:“那你是怎么说的?”

“奴婢可哪儿敢随意回答?那是天子所赐,奴婢只敢说,待奴婢回宫后问过圣上,才能决定。”展清水道。

皇上哈哈大笑,与佳王对视,眼珠子一转,凑热闹道:“你说,若朕告诉他,能抵卖呢?”

佳王道:“那得看够不够八千七百六十五两,这可是笔巨债,臣那府邸卖了,都不一定能卖出来,也不知沈公公怎么算出来的这笔帐。”

皇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闻言立刻拍着胸膛豪气道:“不够,朕再给他补上!”

总之也不是让朕出私房钱,名义就是官府对不住洛金玉,钱从国库里拿就是,反正不拿给洛金玉,也不是给朕随意花的,朕还不如拿来做人情,好过被那群老狐狸各自抢了去干他们的好事。皇上无比光棍地如此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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