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嗳,你怎么还这样儿。”展清水皱紧了眉头,很是嫌弃地想了想,终究顾念着兄弟情谊,苦口婆心地劝道,“这次回京,可别惹事,以前是仗着混乱,说起来不算什么,可如今有个洛金玉在这。他倒是咱们兄弟也无需太在意,可沈公公夹在中间……”
展清水本想说沈公公夹在中间难做,但细想一番,改口道,“他必然是偏向洛金玉的。到时咱家与何公公夹在你们中间,也难做。那洛金玉你光听说还不够吓人,得亲眼见到,那叫一个愣头青,撞上了南墙也死不回头,非得把墙撞塌,唉……咱家平时在他跟前,话都不敢多说,生怕被他挑出刺儿来。咱家至今都没想明白,沈公公是撞了什么邪。”
“刚已见识过啦。”向群星倒是轻松自在,笑着道,“那是展公公您见识少,咱家这样的也见过,穷酸秀才大多如此,其实若有心调|教起来,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越是起初迂腐高傲,待教出了味儿,就越是……嘻嘻。可惜可惜,沈公公捷足先登了。咱家倒也好夺人所爱这一口,可也得审时度势,沈公公的爱,咱家夺了怕没命享受,唉,真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展清水无奈地扶额,“你还是住口吧。”
拿洛金玉和向群星一比,至少洛金玉勉强说得上还是个人。
两人又叙了会儿旧,展清水其实老早就想送客了,可向群星说个没完。只说外地的风土人情和遇到的公事难题也就罢了,向群星这厮总是说着说着就往他那疯癫事儿上扯,展清水每回听他的风流事就觉得头皮发麻,忍了再忍,忍无可忍,终于直接说:“太晚了,改日再说,你先回去吧。”
“回哪儿去啊?”向群星幽幽看他一眼,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背上。
“哎唷我去你大爷的!”展清水一个激灵从石凳子上弹起来,拼命甩手,指向大门口,“滚,赶紧滚,赶紧的!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你别跟咱家来这套!”
向群星掩着嘴唇吃吃笑了一阵:“您这兔子不还想着吃何公公这窝边草吗。”
“咱家和你能一样吗?”展清水怒道,“你现在就给咱家滚!”
洛金玉再见到向群星,是两日之后了。
下朝后,洛金玉随皇帝去御书房议事,遇上新任代领提督东厂向群星入宫给皇帝请安听训。
今日向群星自然不作妇人打扮,他换上了御赐的飞鱼服€€€€为示恩宠,先帝与当今圣上都特赐过东厂五虎金线飞鱼服€€€€戴着冠帽,恭敬有礼地向皇帝磕头请示,倒挑不出错儿来。
洛金玉在旁仔细打量。
那夜虽在屋子里点了灯,可究竟烛火昏暗,没白日看得清楚。
如今看来,这向群星模样端正,其实单论相貌,远没有沈无疾生得女相漂亮,且眉宇之间,更是不如沈无疾自信张扬,而是仿佛含着千年不解的哀愁一般,有些忧郁之色。
光这样看外貌,倒也难将他与那夜洛金玉接触到的那个一言难尽的人联系起来。
皇上尚不知向群星的本性,只看他外貌,觉得这人除了有些不喜庆外,倒是与何方舟一般靠谱,便开开心心地说了几句场面话,鼓励他一番,没多想,让人走了。
没成想,一日之后,他收到了向群星关于东厂整顿的报告文书,以及随文书一并递交的私人信函。
皇帝觉得很是新奇,打开一看,笑容渐渐淡去,眉头渐渐皱起。
第二日,皇帝下朝后又将洛金玉带回御书房,将向群星送给自己的那封信函给他看,吸着凉气道:“你看看,是朕多心了还是……”
若是旁人,他就直接不管了,可向群星分量不算轻,那何方舟也不知什么时候好,如今还得倚重向群星统领东厂,因此他需谨慎再谨慎。
却见洛金玉细细将信函内容看过一遍,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急忙回到第一个字,再看一遍,终于气得浑身发抖,怒骂道:“放肆!大胆!”
皇帝已过了那阵儿震惊,此时望着他子石瞠目结舌、怒火冲天的样子,轻轻地“啊”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看来朕不是太自恋。”
沈无疾真是服了向群星。
这厮花痴也就罢了,花心也罢了,他居然敢花到当今皇帝的头上去!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是异想天开,是脑子进水了!
他是从皇帝那得的信儿,皇帝也没多说什么,就把向群星亲笔写的绵绵情书给了他,欲言又止了好一番,虽眉眼间隐约有些可疑的自豪骄傲,可同时也有许多的费解和嫌弃。
沈无疾看完,当场就给跪地上叩头请罪了。
就向群星这行为,搁哪朝哪代,那都是要砍头的大不敬罪。
好在这皇帝向来脾性好,且脑子也不太聪明,竟也没觉得多被冒犯,反而有些沾沾自喜于自个儿魅力大……
但总之,皇帝还是觉得沈无疾得处理一下这事。
沈无疾出了宫,直奔东厂去骂人,可却没找着人,东厂守门的和他说,向公公刚出去了。
守门的更说了,向公公的性子和以前一样,与不爱出门的何公公就绝不一样,向公公自打回了京,在东厂待的时候特别少,一日三餐的往外跑,说他满京城熟人,都要去打个招呼。
沈无疾:“……”
向群星哪来的满京城熟人?说他满京城姘头才差不多。
沈无疾自个儿再专情痴心不过,因此也最嫌花心浪荡的薄情人,当初不能说全无私心,把向群星这疯子给往远处踢,眼不见心不烦。
如今是没法子了,就是这疯子也好过叫谷玄黄那傻子来管东厂。
可谁知道这疯子刚回来就往天上捅娄子!
且说君天赐,他前一阵子(因被洛金玉骂得太狠)又倒在床上病了些时日,今儿终于好多了,便不管心腹与他人苦口婆心的劝说,坚持起了身,非要出门去亲自给子石寻生日礼物。
他说,别人寻的,不够心意,子石会对他有不好的看法。
他的心腹在心里说,您的子石现如今已经对您的看法不好到不能再不好了。
君天赐坐在轮椅上,刚被心腹推出君府门口,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得一声急切的呼唤:“天赐哥!”
“……”
君天赐本就体弱,忽地一阵心慌,胸口难受得很,他缓了下才睁开眼睛,就见向群星那疯子已踉跄奔到面前,蹲在他轮椅前,趴在他腿上呜呜地哽咽道:“奴家总算与您再相见了……”
君天赐:“……”
他自从听到向群星回京的消息起,就怀疑沈无疾是故意让这厮来纠缠自己的。
向群星是个花痴,这非是秘密,因此谁也没料到,他会盯上君天赐。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他的天赐哥别有一番魅力,乃是俗人用眼看不到的,得用心看。
也不知他这话是夸还是贬。
君天赐也不在乎,他只希望这个疯子滚远点,太恶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