恬期一只手抱着兔子,另一只手递给他,抬头看去,息旸的身影正好被黄昏橙黄色的光晕包裹着,身着箭袖的他浑身都多了一股飒爽的英气,恬期看着看着,恍惚好像明白了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会喜欢息旸了。
单从外表来看,恬期还未见过比他更顺眼的人。
被他这么牵着,就好像能走上一辈子。
崖顶风大,息旸侧身挡在风口,又帮他紧了紧大氅的系带,道:“冷不冷?”
恬期摇了摇头。
息旸垂眸来摸他手里的兔子,调侃道:“看来它可以代替我帮你暖手了。”
恬期也低头看着雪白的小生物,满足道:“它真可爱。”
息旸的手扯了扯小兔子的后脖颈,薄薄的眼皮掀起来,跟恬期漂亮的眼睛撞在一起,听他道:“我饿了。”
息旸挑眉,恬期看了看天边的落日,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特别像鸡蛋黄?感觉轻轻一戳,蛋液就要出来了。”
“……说的在理。”
“那把刀你还拿着么?”
息旸点点头,取出了那把没有鞘的匕首,恬期揪住小兔子的耳朵,歪头对上它的黑眼珠,道:“你刀工好么?”
“还可以。”
“下手利索一点,它也算是为咱们鞠躬尽瘁了。”恬期把兔子递给他,道:“我去找一块薄石板,咱们熥着吃。”
息旸的野外生存能力很强,落日还没完全下沉,他就已经将薄薄的肉片放在了石板上,他们坐在山石后面,风被挡住,火烧的很旺,恬期搓了搓手,拿起两根折来的细竹子,将肉片在石板上翻了翻,上方被烤的滋滋冒油,他口舌生津,迫不及待的夹起来,轻轻吹了吹,下一刻,他手一伸,把肉片送到了息旸嘴边,吞着口水道:“你先吃。”
恬期自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息旸都做好了他吃好了自己再吃的准备,毕竟这会儿不比在宫里,现烤现吃,肯定是来不及的。
他有些受宠若惊的看了恬期一眼:“还是你先吃吧。”
“你先,快点,张嘴。”恬期把肉片碰到他嘴唇,息旸只好启唇含住,温度适中,他的心尖尖这回倒是真的有心了。
看他吃掉,恬期立刻缩回筷子,自己跟着吃了一口,立刻被烫的吐着舌头直扇手,“呼哈……挺香的,你,你哪里来的调味料呀?”
“让省事三跑了一趟。”息旸刀工极好,每一片兔肉都切的几乎透明,这样烤起来也更容易熟。
恬期出不了多大力,就帮他翻着,两人一替一口吃,直到息旸一次没发挥好,切了个跟之前比起来相对小上一半的肉片,恬期盯着那一块看了一会儿,然后夹起来喂给了息旸,接着,息旸连着吃了两口。
他还没意识到这件事,恬期就道:“本来方才那半片可以扔掉的,这样才算公平,可我喂给了你,我就比你少吃了半片……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息旸低头削着兔骨,没忍住笑出声,他点头道:“是,阿期真是太好了。”
斤斤计较的模样,简直像个天平精。
恬期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息旸亲手做的‘盛宴’,吃饱了之后一抬头,便发现‘鸡蛋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晚霞漫天。
恬期把手指戳进息旸的袖口,靠着他看着天边,认同的道:“还真是挺值得一看的。”
他扭头来看息旸,便发觉对方也在看他,每次都是这样,不管他在看什么风景,息旸的眼睛总会黏在他身上。
他还没开口,脸上就已经有了甜意,“你,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我呀?”
息旸被问住,想了半天,才道:“不知道。”
他只知道,恬期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但究竟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或许跟他们幼时的经历有关,但这种感情,其实很难说得清……总归,他是爱恬期的,他就想把他捧在手心里,纵着他无法无天,但,他又想控制恬期,想让他只能在自己的手心里活动。
他把恬期抱在怀里,轻轻搂紧,道:“这世上有些事,本来就不需要理由。”
恬期看着他的侧脸,依然是动人至极的轮廓,突然觉得息旸说的也有道理,他喜欢息旸,难道真的就因为他对他好么?小时候喜欢息旸,又真的只是因为对方是太子么?
他笑了一下,忽然想到什么,扭着身子从腰间取下了那把刀鞘,道:“你的刀呢?”
息旸把刚才削兔肉的刀拿出来,刀刃对着自己,把刀柄递给他,道:“在这儿。”
“咱俩都和好了,这刀跟鞘,应该也挺想对方的吧?”恬期把刀鞘的口子对着他,催促道:“你把它插进来吧。”
息旸顿了顿,在他期待的眼神里,把刀刃朝前推近,匕首与刀鞘很快两人手里严丝合缝。
恬期把匕首整个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了看,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息旸,嘴角扬起雀跃的弧度,道:“刀还是跟鞘在一起看着舒服,你说是么?”
息旸经常想,恬期的眼睛为什么总是那样漂亮,他只是看着,就好像要迷失在里面,一颗心和整个人都不受控制了。
他点了点头:“对。”
他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喜欢恬期,为什么总觉得他眼睛那么漂亮。
如果说他是一把刀,那恬期大概就是那个鞘,只有他能让他敛起锋,藏起芒。
没有恬期的话,他大概只是一把锋利的兵,有了恬期,他才更像是一个人。
恬期身上有他的一切,他的心,他的神,他的思想,还有他所有的喜怒哀乐。
恬期低下头,摸着那把匕首,又道:“既然是亲手所铸,它必定对你意义非凡,还是要完整的收好才是。”
息旸握住那把匕首,看着他被晚霞染上薄晕的脸颊:“阿期。”
“嗯?”
“我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什么呀?”
息旸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那日我拿着刀,是在想,把你的心剖开,看看自己在里面占了多大的分量。”
恬期愣了一下,表情慢慢变得古怪起来,“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