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对面张心远沉默良久,才拱手称罪道:“若是陛下今日为安国公府做媒,那还请恕臣难以从命。”
明川和言恪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惊讶。明川不动声色道:“国公府的小姐还辱没了你不成?”
“微臣不敢。”张心远道。
明川想了想,问道:“是你早有婚约,不能相负?”
张心远摇头。
明川又问:“可是你心有所属?”
张心远摇头,抬手拜了一拜,不妨袖兜里收着的一条素白帕子掉了出来,瞧那样式,像是女子的。
明川瞧见了,摇摇头道:“还说不是心有所属。”
张心远道:“臣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国公府。”
明川定定看着他许久,顺水推舟道:“罢了,既你无意,我替你回了就是。”
徐成玉跟张心远都出了一口气,明川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先走了,两位自便。”
“恭送公子。”徐成玉和张心远起身相送。
待明川走了,徐成玉又坐下来,笑道:“可真是吓死我了,若你真的心有所属,以咱们陛下的宽厚性子,总不会为难你。”
“没有的事。”张心远将那帕子细细折起来,这本是游街那一日飘到自己身上的,原想扔了,只是后来找不到了,便以为丢了,不曾想是在这件衣服里放了许多天,眼下正好解了燃眉之急。
坐上马车,明川倚在小迎枕上,百思不得解:“安国公要把姑娘嫁给张心远?”
言恪想了想道:“今春的进士里,张心远的确是难得的才貌双全之人。”
“那为何不选徐成玉呢?起码徐家和安国公府门当户对啊。”
言恪倒了一杯茶,道:“陛下忘了,安国公和国师交恶,怎会与徐家联姻?”
明川这才明白过来,道:“快些回宫,朕去问问国师。”
言恪觉得有些好笑,道:“陛下如何这么着急,还怕安国公府将张公子抢走了不成?”
明川摇摇头,煞有其事道:“这就像是你看一篇话本子,结果没了下文,抓心挠肺的不自在,必得赶紧看完,一刻也不能等。”
回到宫中,明川连衣服也没换,径直去了太和殿,这地原是他最不想来的地方,如今也顾不得许多了。
明川是皇帝,没有人拦他,他便长驱直入进了太和殿,因为着急,还显得有些气势凌然。
国师听见声响看过来,一同在旁的,还有好几位大臣,不约而同的看向他,明川停下了脚步,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大臣们看着似乎气势汹汹的小皇帝,目光游移在上面的国师和殿下面的小皇帝之间。
莫不是要撕破脸了?
国师打破了寂静,问道:“陛下来此所为何事?”
明川皱了皱鼻子:“也不是什么事,国师先忙吧。”
说着明川就要走,国师道:“等等。”
明川心里一咯噔,只见上面的容商面无表情,眸色沉静:“陛下若无事,正好来听听政务。”
明川只好瘪着嘴,一步一挪的走到书案前头。国师瞥了他一眼,继续和大臣商议国事,也没有真的要明川参与的意思,只是不许他走。
他就是不想让朕好过,明川心里想,回回朕出宫回来,他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陛下,可要练练大字?”言恪问道。
明川摇摇头,道:“换点适合作画的玡花纸来。”
“是。”
明川其实还算善于作画,从前跟着宫里的大家专门学过,画得一手好丹青,只是这二年都耽搁了,不曾再认真画过。
明川抬手作画,寥寥几笔大致勾勒出了一个人影。
国师这个职位,不在三公六卿之内,只是一个恩荣,故而容商也没有什么专门的朝服,他素日里穿的衣服,是仿着皇帝的衣服,去掉龙纹罢了。
容商喜穿一身白,但是不素,压着金线银纹,只显得那人清贵俊美,气势逼人。
明川慢慢勾勒衣角上的图案,只把那繁复的图案画的一丝不差。他不曾抬头去看国师,但是笔下却十分流畅,手上的扳指,腰间的白玉佩,一样一样都画出来。只是画上人的眉眼始终是空白。
言恪看去,只见明川拿着笔,迟迟没有落下,半晌,他放下笔,道:“收起来吧。”
明川抽出一本书,越看眼皮子越沉。那边容商安排好了事务,几位大臣各自离去。他转头看向明川,只见小皇帝趴在桌案上,阖着眼睡得安静。
容商看着他,眉眼缓缓柔和了下来,他接过言恪手上的披风裹住小皇帝,将人抱起来。明川小小的一团,窝在容商怀里,跟个孩子似的。
他睁开眼,睡眼惺忪。
“还困吗?”
明川小小的打了个哈欠,容商面上带出几分笑来:“困就再睡会儿。”
明川便又闭上眼。
一觉醒来,天已经黑透了。明川接过言恪的茶水润润喉咙,幽幽道:“早知道就不去找国师了。”白白浪费了朕听故事的时间。
言恪拿过杯子,安慰道:“也不是全无受益。”
“那你说有什么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