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臣贼子 第9章

严正见了令其他人上前一步,时刻防备着他,担心他因一时头脑发热,而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但萧将军武功卓绝,曾于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又岂是跟前这十几个禁军与宦官就可以拦得住的?

只见萧岑脚步轻点,衣袂翩飞,下一刻便带着圣旨消失在他们跟前,只随风送来一句话,“我要面圣,这旨我不接!”

“快拦住他!快拦住他!!!”安乐侯率先反应过来,他在左右的扶持下颤颤巍巍地起身,抬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对众人喝道。

这严正怔愣了片刻后,便也急忙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地出了府门。可外面哪有萧岑的身影?他早就带着那份圣旨彻底消失在街上了。

萧岑做了昨夜楚临秋做过的同样的事,他高举卷轴跪在清和殿恳请天子收回成命,但却被告知,天子不在宫中,在玄武卫统领楚大人的府上。

萧岑听后面色不停变幻,隐隐发青,他对天子休朝之日不在宫中,反去往楚临秋住处一事,感到困惑不解。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他此前猜测的极有可能是事实,即整个“赐婚”事件都是天子与楚临秋合谋布下的陷阱。

天子不仅要将自己困于陶都,他还想利用楚临秋来牵制自己,监视自己,甚至谋夺漠北兵权!而他让严正给自己带来的那句“两情相悦”的话,则恰恰就说明了楚临秋一定在昨夜宫宴过后,单独对天子说过什么。

第十一章 接旨

萧岑越想越心惊,忽而觉得从今日起,自己便要一脚踏进他人精心编织的巨网中,明知前路危险重重,却不得不假意从容。他并不傻,当然知道哪怕自己当真抗旨不从,将这陶都搅得天翻地覆,故事的结局也不会发生改变。甚至,天子还有可能恼羞成怒,让事态变得极为复杂,届时,就更加不好收场了。自己若想破局,恐怕也只有造反一路可走。

一想到这两个字,萧岑便觉后背布满了冷汗,两只手也有如千钧重,竟再也抬不起来,只得任由圣旨滚落在地,正好滚到一个人的脚下。

那人弯腰将其拾起,托在手中,对萧岑道,“侯爷请回吧,圣人今日是不会见您的。”

又是严正。

这个阉人,怎的如此讨厌?

萧岑抬头,冷冷地看着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严正亦毫无惧意地回视着他。他是大岐宫中第一权宦,便连宰相都要给几分薄面,又岂会将萧岑这样的毛头小子真正放在眼里?

二人就这样在清和殿前的空地上无声对峙着,虽没有只言片语,却能令路过的人觉察出一丝剑拔弩张的意味。

最后,严正摇了摇头,无奈道,“定南侯,接旨吧。”

“......”萧岑不应,只是将嘴唇抿至发白。

“定南侯,接旨吧。”

“......”

“定南侯,接€€€€旨€€€€”话音刚落,原本在地上觅食的几只雀儿,便倏的一下飞到了檐角,显然是被惊到了。

萧岑这会儿,反而是冷静了下来,他将手松开,低头看着掌心的纹路,缓缓问道,“我若不接旨,下场如何?”

“侯爷,您是聪明人......”

“我在问你。”

严正这回不答了,他只是俯身凑到萧岑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便成功让萧岑身上的汗毛再次倒竖起来。是啊,天子甚至无需拿漠北骑兵威胁自己,只消派他的心腹偷偷问上一句,“你要造反吗”,便能让他立刻打消抗旨不遵的念头。

萧岑直到此时方才明白过来,原来天子始终拿捏着他的软肋,知道自己不可能将祖父的遗言抛之脑后。

这一刻,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屈辱、愤恨相互交织,便是连眼眶也红了,但最终,还是全部化为了一声长叹。

“臣......”

“......”

“臣......臣接旨......”萧岑虽然嘴上这般说,但周身的气势并没有弱于下风。实际上,他正在心里暗自盘算下一步该作何打算。在他看来,此时摆在自己眼前的路,除了“造反”一条,便只剩下走一步算一步了。

严正一看萧岑如此妥协,这口一直提着的气,也就松了下来,以至于连眼里都有了些许笑意。

他凑过去把圣旨又重新塞回了他的怀里,笑道,“侯爷这就对了。您与楚大人这是佳人成双,天作之合,传出去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呢。”

“楚临......楚大人也接旨了?”即便心中已有答案,但萧岑还是不死心地将此问题抛了出来。

然而严正接下来的话,却将他彻底打入了黄泉之境,心里一点希望也不留了,“侯爷瞧您问的。此乃‘许婚’圣旨,只予您一人,还是楚大人亲自手书呢。圣人待大人如亲子,自然要将‘最好的’捧到他眼前。您说,对不?”

“.…..”

第十二章 夫君

被撵出宫后,萧岑失魂落魄地走在归雀大街上,回忆起昨日风光,心中悲凉更甚,以至于几乎抑制不住要打人的冲动。他误入熙熙攘攘的东市,发现人们在买东西的空档,都不忘与摊主讨论,这才得知,原来自己进宫之时,那件事情便已传遍大街小巷了。萧岑一时之间气得眼眶更红了,表情也狰狞得可怕。他突然伸手扯过一个正挑拣香包的男子问道,“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男子不防,被吓了一跳,待他扭头发现是萧将军之后,心中怯懦不免更甚,便连说话也开始结巴了起来,“萧、萧将军......草、草民......”

“......”萧岑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将他心中的那股暴戾之气压下。他露出一个堪称和善的笑容,对着他缓缓说道,“你毋需害怕。我问你,你只要回答便是。”

“是......将军请问......”

“你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什、什么事?”该男子表情一片空白,眼神十分游离,落不到实处,也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

萧岑气急,干脆便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将人带到一条人迹罕至的巷子里,再认真地问了一遍。

这回他从那人口中得知自己即将成婚的消息,确实是一开市就已经四处传播了,至于传播的源头,则没有人知道。萧岑后来便又问了他对楚大人的印象,却不曾料到那人听闻之后竟一直摇头,任凭如何逼问也再吐不出一句话。

萧岑只好不停地安抚他,“你别怕,今日之事只有你知我知,绝不会给第三人知道。”

“......”

见那人还是不答,并且已经手软脚软贴在墙上快要晕去之后,他松开了他,并换了一个问题,“楚大人的府邸坐落何方?”

“西、西边......”

陶都有东市西市,自然也有东坊西坊,一般来讲,越临近宫城的地方,住的人身份地位越高。楚临秋自身品级虽不是很高,远没有到宰相的那种地步,但其受宠,因此在那儿拥有一处大府宅,并非奇事。

然而,当他真正站在那扇紧闭的红色大门跟前之时,还是惊叹于宅邸的宏伟,并在心中啧啧称奇,暗想,这完全是一品大员的规制,谁给他的胆子?

自然是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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