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不了一死!”
“死?太容易了。”楚临秋深知对付这种冥顽不灵的人,从内心深处逐步瓦解他的防线是最为有效的方法。他时间不多了,天亮之前若还不能从这人的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那么他今晚所布置的一切就都白费了。因此,他只能确保一击即中。
“思瑾,你过去告诉他,上一批落到我们手上的人,是怎么处置的。”
“是!大人!”那个被唤作“思瑾”的青年闻言脸上逐渐露出了类似于兴奋的表情,他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胸前,一边走一边还发出了“咔咔咔”的声音。
“我奉劝你一句,忤逆我家大人,可没什么好下场。”紧接着,他便凑近黑衣人的耳边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旁人只能看见这杀手的脸色比方才还要白上几分,眼神都也逐渐露出一丝惊恐,但很快又被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情绪所替代。
“我不是什么人的手下......”那人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嘶哑难听,就像是被人毒坏了喉咙一般,“别妄图用一些故事吓趴我,有本事真的......”
楚临秋已经没有耐性再听下去了,他侧头对站在身后待命的人说,“把他嘴堵上,上刑。”
“遵命!”
就在这时,外边突然响起一阵杂乱无章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句窃窃私语。楚临秋甚至连头都没转过去便知谁来了,他缓缓勾起唇角冷笑道,“鲁大人,你又来晚了。看来长夜漫漫,十足好眠啊。”
来者正是鲁大人及审刑院的一众僚属。
这鲁大人衣冠不整,发须皆乱,看样子是匆忙从床上爬起赶过来的,他的脸上甚至还残存着一丝睡意。但这抹睡意在看到慵懒倚靠在木椅上的楚临秋之时,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缓缓抬手,颤颤巍巍地指着已经被抬出来的各式刑具,高声厉喝道,“楚临秋!前儿的事还没完,你今日却又在我审刑院的地盘上滥用死刑!是真不把我鲁某放在眼里吗?”
都直呼大名了,看样子是真的气得不轻。
楚临秋皱了皱眉,有些不悦,直欲发作。在正常情况下,他身体不适时,脾气都会差些,也没什么耐性,口气自然不会有多好。
“鲁大人,圣人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今日起,楚某将全面接手此案,就没你审刑院什么事了。也就是说......本官只是借你的地,用完就走,不需要听你鲁大人在此指手画脚。”
“你!你胡说!圣人何时下了旨意?本官如何不知?楚临秋,你当真以为,有圣人撑腰便可为所欲为吗?殊不知圣人之上还有法度!”一语毕了,鲁大人朝门口的方位拱了一下手,端的是正气凛然。
楚临秋闻言又嗤笑了一声,“本官从未这么以为,是你鲁大人糊涂了。上刑!”
“且慢!”
鲁大人急忙上前制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玄武卫一人早拿起二指粗的铁鞭自上而下狠狠打在黑衣人的背部。
“啊!!!”那黑衣人大叫了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喘着粗气哼道,“你玄武卫......也就这点本事了......”
“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楚临秋撩起眼皮兴致缺缺地看了一眼,最后干脆把两条腿都搭在狱卒们搬过来的木桌上,身子往后一仰,闭目养神。
第五十二章 硕鼠
“你......你......你!!!楚临秋,你倒行逆施,会遭受报应的......”
“报应?鲁大人,你倒是说说,你如此维护一个杀手,是为了什么?莫非......你也有份?”
“住口!你!你!你莫含血喷人!!!”鲁大人这回当真气了个倒仰,他急急往后退了几步,被人一左一右扶住方能稳住身形。
“呵呵。孰是孰非自有天看,两位大人何必为此争死活?吵着老夫做梦了。”
那声音是从被所有人忽视的牢房里传出来的,如同炸雷一般,霎时便令人灵台清明,浑身颤栗。
楚临秋闻言也把眼睛睁开,他屈起一指在扶手上敲了两下道,“先生快别睡了,你的事还未交代清楚呢。”
“哦?老夫还有什么事呢?”余右年装傻道。
“自然是与那道士的关系,以及......那份名单。”
“什么名单?”余右年低低笑了几声说道,“老夫还以为楚大人要问书信的事,已经都想好说辞了,不想却又冒出一份名单。这、这让老夫从何说起啊?”
“€€,你这老人家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趁早将你与那贼人的谋划和盘托出,也省得日后饱受皮肉之苦。”
“思瑾,不得对老先生无礼。”楚临秋不知何时又把眼睛闭上了,他实在是倦得很,万分想念家中的美人榻,以及......气急败坏的萧岑。
“是,大人。”
“哈哈哈!”
“你笑什么?”青年正想往后退两步,却骤然听到一阵刺耳的笑声,不由得脸上浮现出一丝薄怒。
“笑你这小兄弟着实有趣得紧啊,老夫若真与贼人有所勾结,又怎会以身作饵,助尔等捕获杀手?这一点,想必楚大人亦是心中有数。”
“......”
“这样吧,你将这名单拓一份送与我看,若能瞧出什么端倪,便权当是老夫送上的贺礼。”
“......”楚临秋听闻此言,眉峰一动,嘴角微扬,他不紧不慢地将腿放了下来,片刻后忽而开口吩咐,“把名单与诗集一并拿去给他。”
“大人!这可是我们的重要物证!”
“去拿。”
若非余右年主动提醒,楚临秋几乎要忘了他早年在密文方面颇有建树,或许真能破解出自己无法参破的秘密也未可知。
那边的刑罚还在继续,只是执鞭的,却换了一个彪形大汉。黑衣人原本还能咬着牙不吭声,可后面却压根连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半睁着眼睛“盯”着楚临秋的方向。虽然眼神涣散,但是个人都能觉出他心底的愤怒。
楚临秋对此毫不在意,只因在他眼中,这厮只能算是一个死人。
桌上的油灯燃尽了几回,余右年那边却毫无进展,这令玄武卫众人不禁怀疑,此乃他们的拖延之策。
“大人,这余老先生,该不会是在耍咱们玩吧?他真能破解其中暗语?”
话音刚落,一只硕鼠便从牢房里窜出来,朝楚临秋的面门直扑过去。
楚临秋急忙侧头躲过,抬袖一扬,状似随意却好似把什么抓在了手中。
他嫌弃地皱眉,摊开掌心低头一看,发现竟是一根绑着纸条的杂草。
那微微发黄的纸很显然是从自己那本诗集上撕下来的,上面只有一句话,“大漠穷秋塞草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