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跟随方尹左右多年,为其所谋数不胜数,罪行简直罄竹难书。
然这还不是最紧要的。
最紧要的是€€€€他竟拥有一张与余右年兄弟一般无二的面皮。
如果证实此人没带面具,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即余氏其实是三兄弟!
“大人,如此一来,便说得通了。所有的恶事,都是这个人在暗中......只是被我们误以为是余池。”
“上刑了吗?”
“上、上了......”身后的小军士偷觑了下楚临秋的脸色,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答道,“上了鞭刑、棍刑、夹刑......但此人嘴严得很,竟不肯吐露半分。不仅如此,他还试图自戕......”
“自戕?”楚临秋嘴角微勾,无声地冷笑了下,“死岂非便宜他了?”
“正是!似他那种人,就该受尽四八般刑罚,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泼醒罢。”
“......大人的吩咐,你们没听到吗?把人泼醒!”
“是!”
军士们的动作奇快,不一会儿,被捆在柱子上的“路先生”便打了个激灵清醒了过来。他甫一睁眼,就看见楚临秋面无表情地坐在椅子上,不免更加哆嗦。
“你......你......你怎么......”
“路先生好像很怕本官。”
“有何可怕?真正怕的......应该是大人您吧?”被泼了一脸水的人,此时勉强被拉回了神智,他努力将头高高昂起,牙关紧咬,双目瞪得溜圆,“四年前漠北大营发生过什么,需不需要在下提醒?你会遭天打雷劈的!!!”
第三十七章 逼供
“你在说什么?”面对此等疯言疯语,楚临秋丝毫不为所动,他神色如常地抬眸细看“路先生”的脸,半晌后竟在身边人的扶持下,起身慢慢地走到立柱跟前,挑起那人下巴低声问,“你是谁?”
“我是......呸!!!”
“保护大人!”庄校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楚临秋牢牢护住,随后上前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老实点!”
“哼!”那人看起来是真对楚临秋深恶痛绝,在被人教训了之后还不老实,竟拼命伸长脖子四处乱咬,惹得庄校尉气急一把夺过军士手中的软鞭憋着股劲抽了他两下。
“大人!此人是个疯子,咱们还是离他远一点罢?”
被楚临秋带来的人此刻也在心里暗暗叫苦,他们面面相觑,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一抹苦涩与焦虑,只因方才主子有好几次都险些被这恶人伤到,着实危险。若楚临秋在此处被不慎伤到了分毫,那恐怕萧岑就会立即出现在提枪赶来的路上。
“......撬开他的嘴巴。”楚临秋对他们的劝说恍若未闻,不过好歹稍微离了点,又自己走回木椅上坐着。他不是第一次亲自观刑,因而对这些火钳招呼在皮肉上面的声音也已经习以为常了,只是有时候会忍不住想“速战速决”。
如此狠戾的一面,可千万要捂好别被萧岑看了去。
“算了,递给他吧。”
“是!大人。”庄校尉听令,从银色托盘中取出一张薄薄的纸展开竖在已经奄奄一息的人跟前,神色倨傲开口说道,“你若觉得没问题,便在此处画个押。事情就算揭过了。放心吧,大人不杀识相之人。”
“呸!!!”那人原本已半厥过去了,如今冷不防被盐水一泼,又生生疼醒,他现在被折磨得面色青白,神情狰狞似鬼,就连头发都早被薅成了一团乱麻。
模糊视线中,他总算看清那张黄纸上的内容,“受当朝丞相指使、宋氏谋反、包藏祸心”。字字句句无不透露出书写者过于急切的心境,反而有些可笑。
楚临秋在多重压力的步步紧逼下,其实多少也失了分寸了。
“你休想......屈打成招......我也就是死!也......”
“凌迟。”
“大人!您说什么?!”庄校尉已经自己听错了,不仅如此,刑室里的人也无一例外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奸贼尔敢?!”
“有何不敢?”楚临秋撩起眼皮懒懒地瞥了他一眼,“莫说此处离京城有数千里之远,便是在审刑院,本官想做什么,也没人能拦得住。”
“你!!!”
“十日里吊着一口气,别让轻易他死了。若到最后期限,仍不画押也不招供,那就......罢了。”
“罢了?大人!”众所周知,凌迟酷刑十日为期,待用尖刀剐去最后一片皮肉,也正是囚犯咽气之时。楚临秋竟然说“罢了”,是笃定那人一定撑不了十日,还是......
“你会遭报应的......你迟早会遭报应的......你会......啊!!!”
“让你再对我们大人不敬!稍后便让你尝尝千刀万剐的滋味,不仅如此,还要在受刑后请你洗盐水浴......那滋味......保证你九死一生。”庄校尉也是当年玄武卫那批少年中侥幸存活下来的一个,曾亲眼见过曾经的教头将千奇百怪的酷刑加诸在其他人身上,令他们生不如死。如今轮到他自己面对这“不听话”的犯人,当然也就活学活用,应对自如,只是内心有多少苦涩,却鲜有人知。
反正楚临秋打从说了那句话起,面色就十分青白,他甚至还不着痕迹地按了按胸口,似乎很是难受。不过他当时到底还是强忍了下来,只出了牢房在拐角处扶墙干呕,可吓坏了一众人。
“大人!”庄校尉惊得声音都变调了,他一面撑住不停往下滑的楚临秋,一面冲身后的人压嗓吼道,“快到另一边去!扶稳大人!我们走!”
“大人?大人!您没事儿吧?属下背您?”话音刚落,庄校尉就迅速绕到楚临秋跟前半蹲下来,双手向后敞开做出一副要背人的架势。
但楚临秋拍了他的肩膀让他起身,自己则继续扶墙朝厢房走去。他现在心口一阵烦闷,直欲作呕,如果再去被多颠两下,怕是要一发不可收拾。
“大人,您是不是也想起了......”庄校尉很快就噤声了,因为他发现楚临秋正侧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今夜的事,烂在肚子里。”
“大人放心!属下们指天发誓把今日之事当做一场梦,若对他人吐露半字,即刻......”
“包括侯爷。”
“是......啊?!”
楚临秋又站在原地缓了好一阵子,才让手下回屋休息,而他自己则慢慢地挪进厢房,脱力般地倒在萧岑身边,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这么滑入意识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