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不敢问。
他怕问出口,冉清谷说他要离开。
他又怕问出口后,冉清谷说他不会离开,最后他还是离开了。
他更怕问出口后,冉清谷说他不会离开,其实他是想离开的。
他辗转千百遍,最后改成:“我会助你杀了太子,之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做你喜欢的事情。”
这是商容与第二次告诉他,要他做他喜欢做的事情。
冉清谷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他只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却从来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以前年少时,他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他想爬上梨树上去摘一颗梨子,他父亲告诉他君子端方,一言一行皆要规行矩步。
午后阳光正好,他不想看书了,想躺着睡一觉,他哥哥告诉他心坚石穿,光阴不复。
他想一日踏遍京都花,他母亲告诉他出生将相,未来是国之栋梁,不能恣意妄为……
……
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自己喜欢什么。
突然有个人,两次告诉他,要他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那样羡慕,甚至喜欢商容与了。
他与商容与的差距,就好比是从黄泉到碧落的差距。
他所羡慕的,向往的,渴望的,乃至于期盼的……
商容与都做到了。
人都喜欢没有没有的东西,而商容与对他来说,很遥远。
“世子,你想吃糍米糕吗?”冉清谷突然开口问。
商容与笑了:“糍米糕?”
冉清谷点点头:“对,我爹爱吃,我娘就学了,府里的姨娘们也纷纷都学了……”
他这话才说出口,就见商容与眉宇皱了皱,一副很了然的样子€€€€宅斗每家每户都有。
冉清谷神色一暗,转而笑了:“府里的姨娘们跟王府的、甚至其他府邸的姨娘都不一样,她们都是边疆流离失所的女子,倾慕过照顾过我父亲,于是我父亲就将她们纳为妾,那些姨娘人都很好,她们学做糍米糕绝不是为了争宠而去学的,她们呀……知道我父亲要出征,而我父亲出征会带四五袋糍米糕给他的将士们吃,我娘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姨娘们都纷纷学了过来帮忙。甚至,定北侯府倒台时,她们没有一个愿意出卖父亲苟且偷生的,全都……”
商容与连忙岔开话题道:“不带你这样捧一踩一的。世子爷今儿可要好好宰你一顿,去哪儿吃?”
冉清谷:“先放我下去。”
商容与笑了:“这么点高,自己不会下吗?”
冉清谷:“残废,劳驾。”
商容与冷哂,搂着冉清谷的腰,没有带他跳下树,而是带着他越到墙头上,从王府墙头跳了下去,稳稳落在了王府外。
“去哪儿吃?”商容与追问着。
冉清谷诧异:“你为什么将我带出了王府?”
商容与不解:“你不是说带我去吃糍米糕吗?”
冉清谷:“在府里也能吃呀,我的意思是,我会做。”
商容与:“……”
早说啊!
冉清谷看着那墙头:“我残废,劳烦世子……”
商容与撇撇嘴:“劳烦什么呀,自己走回去。这墙头这么高,我一个人能上去,带你一个,肯定得摔,带不动。”
冉清谷满眼无奈叹口气:“好吧。”
商容与见冉清谷满眼“世子不太行,有点虚”的眼神,为自己辩驳:“才下过雨,那墙上的青瓦很容易打滑,我怕摔倒你。你也真是的,这才几步路,都躺了半个月了,也该好好活动活动筋骨了。”
这个院墙在王府的后花园,院墙长长无尽头。
这里到王府最近的门是后门,但后门离厨房太远,所以他们只能走前门。
从这院墙绕到王府前门,最起码得有两刻钟。
两人不得不从正门走回府邸。
王府的小厮觉得这两有病,没事非要从墙头跳出去,现在又要绕一大圈绕回正门进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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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清谷也觉得自己有病。没事非要提什么糍米糕,他的手很多年没用了,现今又废了,揉米粉团的时候,很吃力,揉一下,筋脉断处就传来一阵疼痛,不一会儿,他额头上已经出汗了。
商容与见他如此,便将他挤到一边,说:“你想饿死本世子是不?你去兑糖浆果酱,我来弄这玩意儿,是不是揉到很有韧劲就行了?”
冉清谷拿起抹布擦了擦手:“对。”
两人折腾一个下午,终于做好了一锅糍米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