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子对他不痛不痒的抗拒没有丝毫表示,像主人不介意宠物偶尔的任性,反倒宠溺般勾了勾唇。
“凌云,你不听师尊的话。”
男人低沉的声音于薄唇间吐露,宛如情人般缠绵,眼底墨色诡谲云涌。
“你是一个坏孩子。”他下了定论。
“坏孩子......是要受到师尊惩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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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距离地下溶洞不远的主峰上,红日已经轻巧地翻越了山头,高高悬在了头顶,将树影拉成极小的一片,几乎和洞府建筑的阴影重合。
玄字洞府外,穿着月白色长衫的小童正在庭院内开炉炼丹,一旁好几个小童举着蒲扇,全神贯注地盯着。
一株株名贵无比,千金难得的药材如同不要钱般往丹炉内扔去,其中不乏有些药性相冲的药材。每当这种药材被扔下去,火焰的颜色就会疯狂跃动几分,却又被小童深厚的灵力下压制下去,恢复乖顺无比的模样。
丹炉上空有丹云隐隐约约聚集,周遭环绕着芬芳扑鼻的异香。
懂行的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定然是一副地品以上,甚至摸到天品边缘的丹方,成丹的质量也绝对不会低到哪里去。这种品级的丹药,成丹时往往伴随着雷劫,极其难得。
天一正在全神贯注地炼丹,另一头洞府的门口,轮椅碾着石板路的声音骨碌碌的响起。
白衣乌发的天机门主坐在洞府前,安静地看着下属在院内炼药。
炼丹是需要时间的,好一点的丹药甚至需要数年的时间才能炼成,三年五载都是常事。
千越兮急着拿药去送给宗辞,不惜动用一方时间秘宝,强行缩短了炼丹的时长。
天机门别的没有,放眼望去除了雪还是雪,珍稀的玩意却特别多,损失一个秘宝根本无足轻重。
天机门主还不至于把一件小小的仙器放在眼里。
但今日不知道为何,千越兮难得的有些心绪不宁。
他抬眸用神识望了眼如今的天色,低声问道:“如今是几时?”
跟在他身后的天五立马恭恭敬敬地回答,“回门主的话,午时已过。”
看火候,这炉丹药今日是无法出炉了,明天倒是可以指望一下。
男人睫毛微动。
白衣少年临走时说自己要去赴一位故人的约,来回可能需要两到三日的时间。可不止为何,明明宗辞昨夜才走,甚至一日都没过,千越兮就开始想念起下一次见面来。
特别是,想起少年临走时磕磕绊绊承认了他们是朋友的关系后,从脸上飞到脖子后跟的潋滟色彩,千越兮脸上的愉悦根本遮也遮不住。
下一次见面,可以继续用送药为借口。他想。
天五悄悄抬眸去看,只见往日淡漠疏离,仿若没有情绪的天机门主一副心情溢于言表的模样,惊讶无比。
很久没见门主情绪这般外露了。
“门主,再过一日便是十月初一。”思及此处,天五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今年还是如同往年一样吗?”
每年寒衣节之前,天机门主都会吩咐下属准备一件布料上乘,绣着花纹的寿衣。
天机门的小童从来不生无谓的好奇心。但是接连数百近千年都如此,配合着特殊的日子,不免让人有些疑惑。
今年他们离开了天山,走之前倒是忘了这一茬,如今若是要准备,还得下山购置一匹布料。
面对这个问题,千越兮沉默了半晌道,“一切照旧吧。”
虽然凌云并未生死,他却还想去龙骨渊下看看。
千越兮始终有些在意,凌云是如何度过这千年的。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
乌发白衣的男人轻阖眉眼,眺望着主峰之下的苍莽山色,轻轻弯起了嘴角。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小可爱问师尊到底对宗辞是什么感情。
世界上有很多感情是无法单纯用爱恨去概括的,师尊的情感显然就很复杂。
对于师尊的人物形象,评论区相当腥风血雨,每个人萌点不同,两极分化也蛮严重。
清虚子的复杂是他的人格魅力点之一,我要是作答反而画蛇添足。总之,一切想说的都在文里,人物也在文里,当我写下来之后,这个人物就是属于大家的了。所以大家完全可以自由理解~
第54章 红色
冰冷溶洞里, 只有灵泉在咕噜噜冒着雾气。
少年仰躺在灵泉内,任由滚烫的热水缓慢地冲刷过他纤长的四肢,漫过轮廓优美的薄唇, 高挺的鼻梁, 好看的眉宇, 最终沁入深深浅浅的发间,托着它们如海藻一般在水下游弋, 沉沉浮浮。
半晌后, 宗辞猛然坐了起来。
“哗啦啦啦€€€€”
水花四溅的声音在空旷的溶洞内响起, 淅淅沥沥回荡在周围。
被长发连成一片的水幕从少年肩头滑落而下,紧紧黏在湿哒哒的衣服上, 蜿蜒在后背, 像是一道道挥毫而写的墨迹, 惊心动魄。
距离宗辞被关在溶洞开始,已经过去一天了。
期间由于溶洞里面的温度实在太冷, 瑟瑟发抖了许久的宗辞连衣服都没脱, 跳进温泉里泡了大半个时辰,才感觉重新找回了自己被冰封的躯体。
少年将头靠在灵泉边,失神地望着溶洞上尖低垂而下的冰乳石, 睫毛上晶莹的水珠低垂,眼眸涣散。
溶洞静悄悄地,只有水声空旷地回荡,空灵无比。
这里可是太衍宗清虚老祖的私人领地, 就连出入口都仅仅只开在主峰峰顶的地字洞府内,除了清虚子这个主人外, 太衍宗任何一个人都不敢过问。
换而言之。因为同执法堂的道路被坚冰和阵法封死,不会有人来到这里。更不可能有人知道, 在这个被掏空的主峰中间,还有一个孤零零的,被关押在这里的人。说难听点,就算是宗辞死在这里,恐怕也不会有人知晓。
很显然,清虚子说的“惩罚”就是这个。
溶洞周围到处都是禁制,在这里宗辞甚至不能动用灵力。
当然,即便可以动用灵力,仅凭他现在的修为想要破阵而出,无异于天方夜谭。
无解。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明明自己鼓起勇气想要正面过去的一切,想要好好解释清楚,却落得一个这样的结局。
只是现在宗辞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那些。
他悄无声息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思虑。
想起青衣男人临走前,脸上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低到眉梢里去的愉悦笑意。宗辞内心愈发疑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