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哈斯勒赔笑道。
“军爷我不是间谍, 也不是来闹事的, 我真是墨宗的人,以前守门的张爷、李爷、王二哥都认识我。”
“什么爷爷哥哥的!少来套近乎!老子就没见过你!”
“那……”
哈斯勒脑子急转。
“不认识也没关系, 三山巷子的张屠户也认识我,我娘在他家打下手, 他能证明我没撒谎啊!”
“你娘是梅大婶?”
守城的兵丁将信将疑。
他看着眼前这个细高挑的俊美青年。
“你跟你娘长得也不像啊!?”
“噢, 我像我爹。”
哈斯勒有点不好意思。
他有胡人血统,母亲梅姬从小跟着胡舞团卖艺,后来安定在忻州城, 成了杨枝巷子里有名的舞姬。
他娘年轻的时候身材苗条,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数不胜数,可等生下了孩子这身材就一路飙长,等他长到十岁,她娘已经快跟墙一样厚实了。
这时候再也没人叫他娘梅姬,都叫她梅大婶。
梅大婶跳不动舞,就被撵出了杨枝巷子,一路带着儿子流落到定安城。她力气大,便找了一家猪肉摊子帮忙。
算一算,也有十年的光景,城里的很多人都识得那位胖胖的胡娘子,兵丁也不例外。
他还真就让同袍去了张屠户家,没一会儿,同袍领回来一个又胖又壮的女人,正是梅大婶。
梅大婶手里还拎着杀猪刀,刀上还有血流滴答,表情略狰狞。
“个混小子咋回来了?回来也不进城,老娘忙着哩!”
哈斯勒吓得缩脖子,小声跟他娘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噢,这混小子是我儿子,他在关外的墨宗学手艺的,兵爷我能给作证。”
听她这样说,兵丁的脸色也和缓不少,但还是没马上放行。
“你是梅大婶的儿子,那也得说明这里面放的是啥。”
“现在军情紧急,就算我让你进城,你到大都护府还是要被拦下的,早说晚说都是说!”
哈斯勒也知道是这个理,不是他不想说,是他真不知道。眼见着城门都进不去,小伙子心火跟烧一样,不知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城外马蹄声响起,几个少年从关外草原跑马回来了。瞭望的哨卡并没有示警,想来也是识得几人身份,等奔到城门前,少年们纷纷飞身下马。
当先一位穿着一身皂色的短褐,浓眉大眼,鼻高唇厚,虽然皮肤黑了一点,眉宇间却满是英气。
他手中牵的是一匹棕色马,马颈细长,耆甲高耸,后腿如刀一般的弧度,一看就是匹极俊俏的宝马良驹。
和他结伴的几人大都年纪相仿,少年们衣着不凡,身形矫健,嘻嘻哈哈朝着门岗走来。
守门的兵丁连忙行礼。
“十二公子!”
来人正是十二郎封慷。
封小弟最近很倒霉,好容易到手的淬云剑被大哥砍成两截,血本无归不说,还在诸位弟兄面前丢了大脸。
原本以为这已经是否极谷底,想着怎么也该转运了,结果又遇上大哥砌水泥墙,他被抓着当了一回力工,没工钱还欠了一身负债。
一想起那天的事,封小弟就想为自己掬一把辛酸泪。
一共折损了五件兵器,件件都是表兄堂兄表弟堂弟的爱物。结果他爹和大哥拍拍袖子去研究水泥用法了,扔他一个独自面对四方虎狼,差点被啃得尸骨无存!
为了苟命,封小弟不得不签订了一系列丧权辱格卖身契,掏出积攒多年的私房钱,忍痛联系了他的酒肉朋友薛三。
之前那把小淬云就是走了薛三的关系,但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小淬云可是一点都不便宜啊!
薛三大名叫做薛义枭,是尚书令薛壁家的二房嫡孙。薛家百年世家,最近几次修订世家谱系,薛家都是位列前茅。
三年前隆成帝选后,薛家答应提供精钢刀、金钱和粮草支持皇帝亲军,换得薛氏女登上后位,力压一众高姓大阀选送的贵女,一时风头无两。
生意虽然做了,可获利却远没那么光鲜。隆成帝觉得自己是卖身换得薛家支持,从开始就对薛皇后心生芥蒂。
他从小在李太后的威压下长大,好容易熬死了皇祖母,哪愿意再找个祖宗顶在头上。在朝不时给薛尚书令下绊子,回后宫也对着薛皇后极尽嘲讽,直言她连个半老徐娘都比不上,让一众世家看足了笑话。
薛壁气到不行,却拿皇帝毫无办法,只好一面催促孙女尽快怀孕,一面暗中拖延物资粮草,打压皇帝武装禁军。
隆成帝也不是傻子,他当然清楚薛家的盘算。
薛皇后不可能怀孕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世家女人的孩子都是催命符,出生就是他的死期。
可薛家克扣禁军的武器粮草,也是在掐他的命根子。
无能狂怒的皇帝,开始有意抬举其他的世家。马贵妃是和他一起吃过苦的人,江东三流世家马家虽然不成器,但养着放心,翻不出风浪。
隆成帝还相中了隐然于朝中,从不站队也从不争权南郡陆家。
陆家世居南郡,掌握着南江古水道,豪富一方却谦逊低调,已经五代无人出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