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停顿了一下,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
“现在的情况不同了。宁非之才世间罕有,他已经牢牢掌握住了墨宗。”
“我觉得此人的成就未必会在大德圣人之下,若是岳万峰在世,你觉得墨宗弟子还可能委身于别人之下吗?”
“收编一事莫要再提,否则便是玉石俱焚,鸡飞蛋打的结果。”
原来如此。
听他这样说,封小弟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并不是对小非哥有什么想法,他只是就事论事,在目前这个乱世中,一切都要凭借实力说话。
而墨宗擅技却无战力,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以他对大哥的了解,放着一块肥肉不动手,这可不像封恺的风格。
原来大哥一早便想得通透,与墨宗合作而非收编,这样反而能得到最好的效果。
想想也的确是这样。自从与墨宗合作之后,他们家也发生了一些明显的变化。洗化用品这些小东西就不用说了,现在八里坡的水泥房,即将到手的横刀和陌刀,这些都是小非哥送到封家面前的。
玉石俱焚?鸡飞蛋打?
不不不,不需要这样。
说他封慷为人天真也无所谓,他就是喜欢结交这样的朋友,能够互相帮助,一起合作得好处。
这样鲜活的人,比家中样着的那些唯唯诺诺的匠人要有趣多了!
“那大哥……”
封小弟抓了抓头。
“那你让我去找薛三买刀,也是为了浑水摸鱼?”
封恺看了弟弟一眼。
什么叫浑水摸鱼?他只是按照非弟的意思做了些掩饰。
非弟不想让墨宗现在暴露,他封恺同样不想。
自己圈住的珍宝,哪里容得他人觊觎?!
何况薛义枭都自己送上门了,那他要是不顺势推一把,把水搅得更混一些,岂不是辜负了人家远道而来的心意?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随意在外传扬。”
封恺叮嘱弟弟。
“薛家对墨宗有关注,其中缘由我们不得而知,但绝对不能让别人发现墨宗在铸刀造剑。”
“这批送来的样刀都打了薛家的徽记,我们也要帮着遮掩一下。左右是薛义枭主动来定安城卖刀,除了我们两家谁也不知道到底卖了多少。等过段时间边军全部换装,中原那边即便发现也只会觉得是两薛之争,不会联想到关外的墨宗。”
封慷点头,连连应声,自去办事不提。
如今薛家刀到手,着实花了一笔银钱,掏得封小弟一阵阵地肉痛。
他他他!他真不是小气!而是自从见识了墨宗的横刀之后,他现在越发觉得这些都是不值钱的破烂货!
据说那天陌刀阵,薛家送来的破刀一把不剩,全都被守城门的那几个邋遢兵丁给砍断了。那些烂泥抹不上墙的怂货,竟然也能奋勇至斯?!
想着想着,封小弟觉得心痒痒的,忍不住就想拐弯去趟朱雀大街,看看他小非哥还在不在店中。
薛家的破刀都交给八斗拉回府中给二叔清点,反正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丢了都不心疼。
最近临近年关,朱雀大街越发的热闹,封小弟跟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移动,终于蹭到了朱雀大街街尾的宁村作坊。
自从开放了洗化礼盒交易之后,宁村作坊便成了朱雀大街上最热闹的地方,每天从早到晚人流不断,即便店铺不开张,也有南来北往的客商在门口私下交易。
俗称,黄牛市场。
今天的店门是开着的,据说从西海送来的货物到达了,今日会有新的一批礼盒放出,限量版的捻子花皂,也只在冬月底才会出售一批。
一听说是限量版,昨天半夜就有人过来排队。
倒也不都是商贾和世家的仆佣,站最前面的几个都带了个枯草圈,意思是自己这个位置可以出售。
封小弟赶到的时候,“西海商人”的商队刚刚进了后院。店里的活计手脚麻利,很快将这次运来的货品摆放在店内的货架上,然后等着梅大娘一声令下,就开门放人。
“可以了。”
胡人娘子点了点头,一身棉布裙袍,看上去十分富态。
据说这是她在西海的女儿托商队捎过来的,是西海国特有的料子,又柔软又保暖。
的确很保暖没错。
如今已经临近腊月,定安城内冷风呼啸,大雪纷飞。朱雀大街的商户每天看着梅大娘只着一件裙袍子在店里出出进进,还精神气十足,对棉袍的御寒性能十分惊讶。
不是没人打听过这种衣服,只是梅大娘都推说是从西海来的稀罕物,暂时还不会运到店中贩卖。
不过话头没有说死,主要还是为以后布坊开张做个铺垫,顺带散了一波广告。
看到梅大娘点头,伙计立刻搬开店铺的门板,拉长了声音喊了一句:
“开门了——”
最后一个音节还没说完,他就敏捷地跳到一边,完美避开被被汹涌的人潮卷入店中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