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出之前那个请求的时候,整个人都要被羞耻感压死了。
从小生长在大都护府,自家也有养些匠房,十二郎自然知道一门手艺对于匠人是何等重要。莫说是问人家怎么做,连看都不能多看一眼,那可是别人安身立命的传家宝!
可是这猪肉太好吃了,好吃到封小弟觉得自己之前的十四年都没吃到啥好东西。他现在脑子大半都是空的,一门心思就想留在墨宗多蹭几顿。一想到回家就再也吃不到这样好吃的猪肉,他就很想学着之前在宁府作坊遇到的那个伙计,蹲在墙角掉马尿。
当然,他也可以跟小非哥要几头猪带回家让厨下整治,他小非哥一定不会拒绝,这点封小弟还是有自信的。
可是墨宗多穷啊!现在这些猪还是之前他们封家给的货钱。他身为封家人,给了人家东西还要带回来,十二郎可没这脸面!
是以,封小弟决定自力更生。
“小非哥你放心,我养了猪都是咱们俩一人一半,这门手艺我绝对不外传,儿子闺女都不教……”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亲大哥一巴掌扇上了脑袋。
“哥!你打我干啥?”
、封小弟捂着后脑勺一脸委屈。
“不是你跟我讲要自己养活自己,别给别人找麻烦,我都自己养猪了你还想咋的!”
封恺简直要被自己这个亲弟弟气笑了。
这特么到底是个什么品种,明明是将门养活大的孩子竟然立志养猪,他们家的风水是要败了吗?
眼见着兄弟俩要吵起来,宁非连忙出来打圆场。
“其实也不用这样紧张。”
宁锯子笑着说道。
“猪是获取副食的好牲畜,墨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保密的。”
“啥?不保密么?”
听他这样说,十二郎的眼睛瞬间亮了。
“小非哥愿意教大家怎么养猪?”
“那可太好了!”
他一下子蹦起来,乐得在地上打拳。
“小非哥你不知道,我年前去乡下收猪,看那些养猪的人家都可辛苦了。为了一口肉食辛苦大半年,结果猪不咋长肉还卖不出去价……”
“要是能养出小非哥这样的猪,那就不愁没人吃啦!”
然后他又忽然忧愁:“但是……会不会很费银钱啊?养猪的人家都没多少钱的。”
宁锯子:……
宁锯子:十二郎,虽然你身为一个小少爷深知民间疾苦这点很好,但什么叫“小非哥这样的猪”,你这孩子也太不会说话了啊。
装作没听到封小弟的口误,宁非笑着摇头。
“不难,日常该怎么养就怎么样,只是多了一道工序。”
“想要猪长膘好吃,要趁猪仔还没长大的时候就劁了它。”
宁锯子做了一个男人都懂的手势。
“我墨宗第一劁猪匠是位小娘子,手艺十分了得。广原若是需要,可以让她给你劁了。”
封小弟:……
封小弟:小非哥,虽然你热心帮兄弟张罗劁猪这点很好,但什么叫“广原若是需要,可以让她给你劁了”?!哥你这也太不会说话了啊!
就这样,话题从“宁矩子想到了谁”歪到“养猪”,刚好八斗赶着猪车也进了坞堡,于是宁非便找来萍花,请众人观摩了一下劁猪的手法和流程。
那个场景深深重创了封小弟纯洁的心灵,以至于他对萍花小姐姐产生了深深的畏惧。走的时候,十二郎的脑子里一直充斥着猪仔生无可恋的表情,完全想不到别的。
不过,在骑马回城的路上,他隐约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哦对了,那个风骚小娘子。
不过大哥在跟前,跟小非哥讲他们墨宗的丢脸事……似乎不太好呢。
算了,等下次见小非哥的时候,再单独聊吧。
送走了封家兄弟,宁非立刻差人去请谢增。
这身体的身世有问题,有些细节和谢老之前说的完全对不上,让他觉得十分不踏实。
虽然是半路接手,但也只有渣统和他自己知道不是原装。
以前觉得前身就是个普通的乡下小子,所以只要把墨宗内部的华裔应付过去就好了。
可是现在,似乎前身还牵扯到身世谜团,若不搞清楚就大喇喇出现在人前,迟早要惹来祸患!
给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下药,明显就是要他去死,这是怎样的恶意!
去叫人的这段时间,宁非已经脑补出无数个版本的狗血故事,脸色也越发难看。
是以谢增一进门,就看到少年矩子脸色铁青,表情不虞,还以为宗门又有人犯了忌讳。
“矩子……你这是……”
见他站在门口,宁非收敛了一下情绪,请他进门落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