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铁听完萍花的讲述,从此便再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
他没日没夜地挖土,像是跟自己较劲一样发狠,手被磨得血肉模糊也不叫疼。便是食间来送饭休息,柳铁也不与别人聊天闲谈,草草吃完就又去干活,看得人心疼。
柳老头也知道孙子在熬命,但老头一声不吭,等觉得自己身体好些了便要下地,拿起镐铲亲自挖土,被大家好说歹说劝住了。
于是柳铁干活,老头就坐在一旁当监工,但凡他稍微慢了些,老头一拐杖就打过去,呵斥他不许偷懒。
柳铁不吭声,只会更加卖力,看得周围人都担心不已。
柳家爷孙受了矩子大恩惠,若是矩子没事还好。但凡出了一丁点纰漏,这两人怕是都不想活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两天之后矩子就有了消息,让全宗上下都松了口气。
虽然不挖土了,可柳铁干活的拼命劲儿却半点没松,晚上他就去宗祠打地铺,守着矩子令看能不能得到矩子的传信。
第二日刘通便找上宗祠,言说想要造船去寻矩子回来。
“矩子之前和我一起造了一艘小船,我寻思着要是造得大些,顺着坨坨河一路过去,说不定还能找到人。”
听他这样说,柳铁二话不说就应了下来,全心全力和刘通一起造鱽鱼船。
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接下来的几日都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又热又干。
没有山洪水的补给,坨坨河水位急速下降,没几天就干涸了。
刘通,李铁:……
同样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的,还有定安城中的封家人。
封恺在地动之后的山洪中失踪,至今下落不明,定安城那边也收到了通报。
封家人开始是不信矩子令传信的,三堂妹气势汹汹杀到坞堡,吵着让墨宗把封恺交还出来。
封慷阻拦不及。
他这几天一直在坞堡挖土,地动之后也没来得及回定安城,干了几天人都有些脱力。
三堂妹闯进城的时候,他正坐在宗祠门口喘粗气,眼见着三堂妹挥舞着大锤气势汹汹,十二郎瞬间头大如斗。
“你们别着急,大哥他真的没事啊!”
十二郎挣扎着起身,想要阻拦这个火爆脾气的堂妹。
牛背山地震不是假的,就连十里外的定安城里也遭了灾。山洪把半个坞堡都冲成了泥洼地,主楼更是被淹得连堵墙都看不到。但宗祠闪光的事他是亲眼看到,矩子的消息墨宗也没有对他隐瞒。
他看到的,是真的,老大和小非哥没事。
“什么没事?!”
三堂妹见了他就掉起眼泪,一边挥舞大锤挖土,一边哭着说道。
“大哥那么厉害的人,咋能说被冲走就被冲走了?!”
“话都是这群人说的,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要是他们做了手脚又怕被人发现,索性就推说有信,过两日再说人没了,咱们可怎么办?”
她一挥手,大锤带着风声差点顶上哈斯勒的脑门,吓得他一缩脖子。
“没骗人,真没骗人,十二少也看到的啊!”
胡人青年拼命喊冤,还对着封小弟不停地使眼神求助,求他就自己于大锤之下。
封慷一愣,觉得三堂妹这话说得蹊跷。
三堂妹不是心思细腻的人,这种明显的阴谋挑拨,以三堂妹的脑子可是想不出来。
难不成,在他没回去的时候,府里有人说了什么?
正想着,一旁的封惟堂兄忽然开口道。
“十二,”他一把扯住亲妹,沉声问封小弟道。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真有传信过来?你亲眼看到的?”
封慷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没错。”
他正想着要从哪开始说,一旁的三堂妹不耐烦,扔下大锤抓住他的胳膊,急不可耐地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十二哥?家里都要闹翻了,你快点跟我细细说说情况,一星半点就不要落下!”
“你别急!”
十二郎对三堂妹一惯没啥耐心,甩开她的手腕。
“你先听我说。”
“前两日地动,墨宗的萍花姐回来报信,说小非哥和大哥被困在坞堡了,克雷半路返回去救人。”
“我听了之后就急了,跟着大家一起从九凌湖往牛背山跑,刚跑到一半,大水已经冲下了牛背山,山路也被冲断了。”
“紧接着,牛背山又开始地动,大家不得不就地躲避。好容易安稳了,水却淹的坞堡进不去人。墨宗没船,大家就现做了筏子想划进去,无奈水实在太大,试了几次都被冲了出来,哈斯勒他们还差点被大水卷走。”
“这不下午水小点了,大家就冲进去挖地。也是就刚才,一个时辰之前吧,天上忽然开始闪光,墨宗的人都说是宗祠的方向。”
说到这里,封慷顿了顿,目光奇特。
“就是那种五颜六色的光,远远看就像仙法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