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己大笑一声。
“孕育骨血?凭你也配?”
“你不过一个下女,我陆家嫡支嫡脉的血统,岂能容得你沾染?来人,把她拖走!”
阿陶脸色惨白,她一个弱女子自然抵不过几个壮汉的力道,被扯着朝门外拖。
“郎君!”
阿陶哭叫。
“阿陶自知不配郎君,也不曾妄想诞下郎君的骨血,只是郎君日日服药,身体虚耗甚多,郎主担忧日后血脉断绝,才遣阿陶过来为郎君分忧!”
“郎君若是不喜阿陶也无妨,阿陶若是能够受孕,孩子也会留下,郎主自会为郎君择世家淑女,郎君……”
最后几句话,陆时己已经听不到了。
早在阿陶说出“体虚耗甚多,担忧日后血脉断绝 ”这句话的时候,他便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喷出了喉咙。
能够受孕,父亲让一个卑微的侍女来验看他能不能让女人受孕,他这算什么?育种的公牲么?!
他的价值,现在仅剩为家族留香火,父亲这是要放弃他了么?!
想到这里,陆时己越发控制不住心中的情绪,一口一口的鲜血喷出,很快便染红了中衣。
他的身体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损耗,之前好不容易养回些的元气又消去不少,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便失去了意识。
这一次他是心病,病得又急又凶险。等谢勇等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容易把人从鬼门关拉回来,陆家的芝兰玉树已经瘦的脱相,没了人模样。
“难啊,难啊。”
面对陆家主的质询,谢涌无奈地摇头。
“身体损耗到这个程度,能活下来已然是大幸,子嗣的事还是莫提,不然老朽怕他会折损在这里啊。”
第295章
青牛江炮轰事件之后, 中原政局出现了短暂的停滞期。
墨宗矩子刚被崔安身边的人刺杀,转眼没过多久,陆家的麒麟儿又被火炮轰得坠江, 旁支陆时文当场丧命。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偏偏定安城和南郡都平静得没有动作, 这让等着看热闹并伺机捡便宜的世家和胡人都摸不清套路。
为什么?
难道不需要以血还血, 以牙还牙,报复回去么?
于是在疑惑中, 中原大地度过了难得平静的半月时光。
最主要的两股势力都按兵不动, 余下胡人和世家也不敢有太多的动作。表面上看所有人都在观望, 但私底下却动作频频。
世家联军在司马烨焚宫之后便散了形,自说自话再也没办法拧成一股绳。原本陆时己坐镇鼎丰城,众人还要顾及一下他的背后的南郡, 结果陆家小郎君在青牛江翻船的消息传来,陆家无暇北顾,一众世家原本被压制下去的野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大家都是在世家系谱上有名有姓的人, 司马家的人都死绝了,谁也不比谁高贵。
想要地盘, 那便各凭本事, 天下不敢想,但经营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做个土皇帝还是不难的。
趁着陆家在江北立足未稳,光统朝的几个世家迅速瓜分了地盘。他们在江北经营多年, 对于本地的城池地形都十分熟悉, 一安定下来就开始修建坞堡,屯粮招兵,等陆家从少郎君翻船的事情上回过神, 江北割据之势已成定局。
可怜南郡折腾了这么久,还搭上了一个陆家少郎君,也仅仅拿到了鼎丰城及青牛江一线,并没多占到半点便宜。
陆家兄弟似乎并不在意。
青牛江翻船的第三天,陆备亲自带船过江。
陆家的船队浩浩荡荡开进青牛江,大船的排桨荡起无数白浪,号声震天,气势惊人。
陆备站在船头,神情闲适地眺望鼎丰城,似乎完全不畏惧自己遭遇突袭,步了侄子的后尘。
他是个身形健硕的男人,个子很高,半敞开的风袍领口下,是小麦色的肌肉。
陆备与陆涛长得并不相像,他轮廓粗犷,眼眸晶亮,与时下南郡流行的文士风截然不同。
陆家兄弟一起长大,早年有人说陆备的身世成谜,并不是真正的陆家人。可自从陆涛掌握权柄之后,这种话便在岐江城中绝迹。毕竟陆涛将陆家船队交给陆备,不是亲兄弟,谁敢把这支利器拱手送人。
自此以后,陆备便成了陆涛的影子,常年住在南江口操练战船。
他也是个有本事的,没几年功夫就把陆家的船队扩了一倍,开开了两条新的航路,为陆家带来源源不绝地财富。
有了海上贸易的支持,陆家的财富积累比之前几代家主都快了太多,很快成为天下第一豪富,陆氏族人欢喜都来不及,哪还顾得上去琢磨财神爷的出身,不是陆家人也是了。
立下功勋的陆备却很少出现在人前。
就算是陆家的姻亲崔家,崔安本人也只见过陆备一面,还是在陆涛迎娶崔映雪的正礼上。
陆备是个很低调的人,这次大喇喇地现身,多半与之前的炮击事件脱不开干系。
陆少郎君被毁了一条腿,面子被扔在地上反复横跺,难免有不识相的人要落井下石,以为陆家真不行了。
现在陆备亲自坐镇鼎丰城,几十艘战船密密麻麻停泊在青牛江口,江北哪还有人胆敢造次?!
于是,江北再一次洗牌。
贺岳氏的嫡系在鼎丰城被司马烨杀了个精光,剩下的旁支都不成器,左思右想还是投了南郡。
他们向陆备缴纳了一笔"军供",并为船队开放了仙匀城,允许陆家战船在仙匀城补给休整,必要的时候,贺岳家剩余的战船也可以配合陆家一起出海。
如此一来,陆备的船队可以沿着海岸线,从南江口一路顺畅到达塘子口以南,距离乌知河的入海口白鹭港不过半日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