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成是我,现在这个局面我也是不一定回来的。”
“除非陆家真的拿到天下,这样我作为皇家的继承人,自然比在封家那边做个大德圣人要来的自在。”
说到这里,陆时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惯文雅淡定的脸上一阵扭曲。
“可恨那姓崔的娼妇,临死之前竟然害我……世家这些女人都是心如蛇蝎,不择手段的牙娼!”
他一时气急,又骂出了很久没用过的草原俚语。
驮乌雷眉头都没皱一下。想不想生是一回事,能不能生是另外一回事。崔映雪为保儿子的地位而给阿青下药,不然阿青也不用强求新伤的阿佐延绵子息,不用再谋划一次易位的可能。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阿青。”
驮乌雷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让也罕达他们拿下青羊坪,需要出白龙山过钦北,沿路有边军把手,不是一条安全的路。”
他伸手在水路图上点了一个位置。
“往东出了白龙山是南郡的朔信,不如让大军从朔信上船,直接开去南江口,沿海岸线往北走,或者去青牛江,未必不能成事。”
听他这样说,陆涛的额角不自觉地抽动了几下。在陆备看不到的地方,陆家主的脸色阴沉得吓人。
他之前说青羊坪,就是可疑避开南郡的朔信。驮乌雷是西胡人,他自然心心念念自己的部族,但他陆涛可是对也罕达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若不是为了争夺天下,他必第一个带兵踏平西莫支海。
“就算能入海,又怎么回西胡呢?”
陆涛冷冷地问道。
“靠海这一路,从仙匀城以北就不在我们的控制中了。之前让耶萨哈把守白鹭口,那群废物也没能守住。现在整条乌知河都是封家的了,且不说你沿海北山会不会遇到岸防炮的袭击,就算你能冲过白鹭口,再往北都是东胡的地盘,难不成你还能飞过克腾山去?”
他这样说,驮乌雷沉默了半响,良久才开口道。
“那只能冒险去冲通汇了。”
他沉声道。
“通汇在南江上,航路和风向我都熟悉,便让我带船去通汇一战,那黑甲军就是本领再大,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在通汇造出岸防炮。”
“何况通汇的地形崎岖,也不适合做炮台,只要占了通汇,咱们的南北线就能打通了。”
陆涛没吭声。
说来说去,驮乌雷还是为了也罕达和那些西胡人着想,甚至为了他们不惜在此刻行船,丝毫没有考虑过南郡是不是也需要船队保护!
“你要去,便去罢!”
陆涛冷冷地道。
“我与定安城必有一战,不过早晚问题,你早些去也能打探些根底,也不枉这一场耗时费力的折腾!”
他这样说,陆备便知道他应允了。
他对自己的船队很有信心,墨宗的岸防炮能打沉贺岳家的大船,却未必能对他驮乌雷造成什么损害。
他的船上有火油,有雷弩,有强弓投石机,对付这些固定不动的靶子最适合不过。
他探查过,岸防炮的发射是有一定时间间隔的,不可能连发,这就给了他机会。
只要不能一发击沉所有的船,总会有办法一个个敲掉这些“楔子”,到时候黑甲军就是没有牙的老虎,只能在岸滩上任由他蹂躏。
除非像那日青牛江上,阿佐翻船的那种火炮……但,放眼天下也就那么一门,封家现在连自己的船队还没有,不然也不会死抓着岸防炮不松手了。
想到这里,驮乌雷隐约有些焦躁的心情忽然又安定了不少。
岸防炮?等着瞧吧。
第304章
虽然定好了计划, 但驮乌雷(陆备)不是个鲁莽的人。
他先遣了几首船做先锋,去查看一下通汇附近的情况,顺便探一探边军的底细。
通汇是南江水系最西边的末梢, 到达通汇再穿过令苌关,一路西北可以到达漠南草原。
陆备的先锋船队从南江口出发, 一路沿江西进。大船连续行驶了几个日夜, 在即将进入边军势力范围的前夕,整个船队刻意提高了船速, 全员戒备, 严阵以待。
果不其然, 他们遭到了岸防炮的攻击。
只刚刚过了一个江段,先锋船队就折损了一条战船,一名经验丰富的把头和几十名水手葬身南江。
好在, 这个牺牲也不是没有收获,借着沉船的掩护,先锋船上的弓弩齐开, 火油瓶和天火雷配合在一起,不要钱地朝着炮弹发射的方向投掷, 很快就清理掉了许多隐藏在山林中的炮台。
岸防炮是不能移动的固定炮, 一般都会被小心地掩藏在遮蔽物中,避免被人提前发现后准确拔除。但炮口一开, 炮台的位置就藏不住了。先锋船队通过的时候,不但把所有发出响动的位置都清理了一遍, 还放火烧山, 江岸两侧黑烟滚滚,树木焦枯,夷为一片荒野之地。
这是陆备定下的计划, 以焦土之计应对边军的江岸防备。
这样一来,边军就是想要在修补攻击点,在短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遮蔽物,为后面的船队进入江段扫清了障碍。
就这样边走边斗,先锋船队很快到达了通汇附近。
一路行来,船队走得极其艰难,沿岸的岸防炮给行船造成了很大的损失,等到达通汇港的时候,船只和人员的损耗已经超过半数。
可即便是这样,带队的司船还是感觉心满意足。
他们这一路,至少走了三个江段,这才仅仅损耗了一半已经是个奇迹了。要知道贺岳景升与边军在白鹭口的那场遭遇战,依旧是两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仙匀船队一半的大船就沉了东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