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知绝非厉随的对手,因此并不想恋战,袖中的匕首只是幌子,随刀一起落入掌心的烟雾弹才是唯一的生路。她趁厉随不备,用极快的速度向后飞撤两步,一片浓雾轰然炸开在林间,带着呛鼻的气味,熏得人睁不开眼睛。
妇人的身影随之消失无踪,轻似鬼魅。
踢雪乌骓受不了这刺目浓雾,向后小跑了一截,看起来并没有要去追人的意思。
厉随也没有,他神情阴冷,从鞘中抽出湘君剑,带着万钧之力凌空一扫——
轰!
整片林地都炸开了。
是真的炸开,如同数吨炸药被同时引燃,尘土、碎石与落叶先是冲上半空,后又纷扬如雨地落下,砸得树梢折断,真真叫一个飞沙走石,巨大的气流掀起腐臭的气息,也吹散了迷雾,只见在树林深处,一个灰色身影正敏捷跃起,堪堪避过了身后如刀的内力。
妇人惊魂未定地落在地上,继续向着密林深处逃去。
另外十几个门派此时也已赶到林地,本是雄心勃勃要擒拿魔头的,谁知一来就见识了厉随的凌空一斩,那近乎于鬼神的强悍内力,将众人都震得哑口无言,继而生出一股“我为什么要来”的消极心态,愣了能有一阵,才想起来应该上去帮忙。
妇人“砰”一声落到地上,嘴角渗出鲜血。
其余门派:“……”
怎么这么快,刚刚不还在跑?
厉随收招落地,湘君剑回鞘的金属相撞声,让在场众人都打了个寒颤。有机灵的,赶忙掏出绳索要去捆住妇人,却发现她瞳孔扩散,已经咽气。
“厉宫主,她指甲中嵌有毒囊,刚刚咬破自尽。”
厉随皱眉,他本想留个活口的。
众人牵来马匹,将妇人的尸体带回了城中。
不过另一头的万渚云却没能顺利找到杜钱一行人,山道上空空荡荡,鬼影子都没一个,只好暂时折返。
祝燕隐一直待在客栈里,坐立难安的,如同椅子上有钢钉。好不容易听到厉随回来的消息,“嗖”一下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端着茶杯的祝章:“……”
躺在床上的赵明传:“……”
厉随将马缰丢给弟子,顺手拎住了由于跑得太快,所以险些被门槛绊了个脸着地的江南阔少。
祝燕隐问:“怎么样?”
厉随答:“死了。”
祝燕隐扫了一眼握住自己胳膊的手,尽量云淡风轻地问:“哪种死法?”
厉随凶残地回答,就是用你正在看的这只手,捏爆了她的头,脑浆沾了满手。
祝燕隐脸色一白:“快点松开!”
厉随很恶劣,松是松开了,但下一刻,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捏上了他的脸。
祝燕隐:啊啊啊!
他浑身汗毛倒竖,哭着冲回去洗脸了。
厉随靠着树笑了半天。
蓝烟站在二楼,看着这诡异的画面,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江胜临依然坚持:“没问题,这都是正常的!”
祝燕隐差不多洗了十八遍脸,管家才来说,厉宫主并没有捏爆别人的头,我已经问了与他同去的武林门派,大家都能作证。
祝二公子顶着一张洗到发红的脸,目光哀怨,是吗,你怎么不早说。
祝小穗趁机道:“公子以后还是离厉宫主远一些吧。”
祝燕隐含含糊糊,嗯呢,再议。
然后还没满一个时辰,就亲自用轮椅推着赵明传,跑去了武林盟的议事厅,兴致勃勃拉都拉不住。
祝小穗:“……”
生活不易,书童叹气。
各门派都在,刘喜阳见到人群里的谭疏秋后,目光不自觉就一闪,像是极为心虚。
“还不快些将事情说清楚!”刘家帮的掌门训斥,“此番算你命大,若再有隐瞒,我定不饶你!”
“是。”刘喜阳如霜打的茄子,“我们四人原本是没想过要走水路的,赶路再辛苦也就抱怨一两句,结果有一天被杜堂主听到了,他便提了一句,说走水路要舒服许多,就是开销大。”
刘喜阳四人平日里就喜好享乐,现在一听还能吃喝玩乐着赶路,心思难免活络,私底下一商量,便决定寻个拜访禅机大师的借口,去临州好好快活一番。
至于为什么要带上谭疏秋,纯粹是为了银子,沧浪帮虽无地位但有钱啊,谭家父子又都长了一副好骗的脸,于是崔巍便去邀了谭疏秋,果不其然,对方欣喜若狂,一口就答应下来。
谭山气得脸白:“既然只想骗银子,为何后来还要杀害我儿?”
“我们没想过杀人。”刘喜阳赶紧辩解,“原本是打算骗完钱后,就寻个法子将他赶回武林盟,但那晚崔兄却突然提到他新学了个旁门阵法,厉害极了,能困住绝世高手。我们三人都不信,嘲笑他又在吹牛,崔兄就在林中布下阵法,将谭兄和他的随从骗了进去。”
果然,足足过了一整晚,谭疏秋一行人还没能从林中出来。其余三人这才信了崔巍真会布阵,催促他快些破阵放人。
“结果崔兄只会布阵,却不知如何破阵,研究了半天,反倒将阵法弄得更加扑朔迷离。”
四人慌乱了一阵,本想折返求援,但后来又鬼迷心窍……刘喜阳避开谭疏秋的视线,道:“崔兄害怕他研究旁门左道术法的事被人知道,不赞成回武林盟,又说那阵法过三天就会自己解,我们就先走了。”
祝燕隐在旁边听得无语,就算崔巍说了阵法过三天就会解,剩下的三个人难道不能在林外守三天吗?居然就这么轻率地走了,究竟是真的相信了崔巍的说辞,还是只想给自己心里求个安慰,压根没把谭疏秋的死活放在心上,怕还是后者居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