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随笑着扯住他的发带:“走,回去说。”
两人这几天都没睡在一起,根据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来算,也能勉强够得上小别了,正所谓小别胜新婚,于是祝二公子反手关上门,双手捧着他的脸黏黏糊糊地亲了半天,比较满意地放开:“好了,你走吧。”
厉随不满:“用完就赶我走?”
祝燕隐义正辞严地回答,我们这叫互相用。
厉随笑出声,又将他拉进怀里抱了一阵,方才将人送回了兰西山处。
舅舅:“你的嘴怎么这么红?”
大外甥:“因为我风华正茂,所以唇红齿白。”
舅舅:这是什么贫嘴外甥,心塞。
天边黑云压境,看着又要来一场滚滚暴雪。
原野月连续受了许多天酷刑——虽说影卫手下留了分寸,并未伤及筋骨,只是皮肉血淋淋的看起来渗人,但绵延不绝的疼痛还是令她头晕眼花,干涸的嘴唇也起了一层爆皮,躺在床上时,像一具干枯的骷髅。
狂风将屋檐上的积雪吹落,白色的寒雾在四野漫开。
雪城是没有更夫的,只能凭借经验和感觉来判断时间,房中间的火盆烧得有气无力,几块浅红色的炭看着也快要燃尽,屋内比屋外更冷。
要是没有江胜临的那几瓶药,原野月觉得自己或许已经死了。她蜷缩着,双目无神看着床柱,脑海里浮现的依旧是原野星,曾经事事都依赖自己的弟弟,和睦亲善的父母,记忆中的家正在越来越模糊,而逐渐清晰起来的,是那场突如其来的变故。
自己过生日时,哭闹着要一件新衣,父母便出海去打鱼,想用鱼获去集市上换一块布。结果当晚海上却刮起飓风,掀翻了大洋深处所有的渔船,连村子里的百岁老人也说,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么高的浪。
自己害死了父母,弟弟恨自己是对的。
原野月嘴唇颤抖,想记起更多关于渔村的回忆,却觉得混沌正在一点一点吞噬着自己的大脑,胸口沉闷,如溺水之人无法呼吸,只能惊恐又徒劳地在梦魇中挣扎着。
“谁!”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喝。
原野月从沉睡中惊醒,猛地睁开了眼睛。听到耳畔的刀剑声,她也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就踉跄着向门外冲去。
守在院中的影卫正和一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对方身形纤细,戴着一副黑色面具,手中并无任何兵器,出招看似软弱无力,却能以一抵几十,将所有影卫都打得毫无还手余地。
原野月靠在门上,屋檐上的一只灯笼照出朦胧幻境,她几乎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星……”
其余影卫上前,想要将她拖进去,原野月却拼命挣扎起来,嗓音凄厉嘶哑:“小星!你来救我!”
黑衣人扭头看向这边,有了片刻分神。
一柄长刀“哧”一声穿透他的肋骨。
“小星!”原野月疯了一般瞪大眼睛。
万渚云拔出长刀,带落一片暗红色的血,还欲再进攻,黑衣人却抬手扬出一片烟雾,闪身后退几步,像一抹幽魂被风吹动,鬼影般消失在了夜色深处。
这一切都发生的极快,快到万渚云已经合刀回鞘,其余门派才举着火把匆匆赶来:“盟主,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想要劫她走。”万渚云看了眼原野月,“那是你的弟弟吗?”
而原野月还在直直地盯着雪地,现在火把多了,照得四野亮如白昼,她才发现,雪地上的斑斑血迹上,正在流淌着一层蓝色荧光——那是剧毒,方才伤了自己弟弟的那把刀上淬有剧毒。
“我杀了你!”她发出野兽的绝望嘶吼。
影卫七手八脚地将她拖了回去,又捂住了嘴。
“盟主。”其余门派问道,“对方像是受了重伤,可要去追?”
“不必了。”万渚云将长刀递给弟子,“你们追不上的。”
黑衣人并未走远,甚至都没有离开大院。
他径直进到万仞宫的住处,将面具与血衣往墙角一丢,换了身厉随的衣服,便又嚣张地向外走去,一边走,缩在一起的骨骼一边“嘎巴”延伸,很快就恢复成高大的男子身形。再熟练翻过窗户,进屋还没站稳,雪白的祝二公子便迎面扑来,手脚并用这么一挂——
“方才原野月的惨叫,吓死我了。”
厉随稳稳托住他:“不是跟你说了,捂住耳朵好好睡?”
“我想等你回来。”祝燕隐双手捧着他的脸,“怎么样,原野月相信你是他的弟弟了吗?”
“根据反应来看,应该是信了。”厉随道,“这回为了假扮他,可费了我不少功夫。”
“嗯。”祝燕隐扯住他的头发,“我先叫水进来给你沐浴,我们到床上再说。”
第75章
仆役很快就准备好了沐浴用水。
虽然雪城条件艰苦, 但祝二公子还是在房间里搞了一个屏风,为了能更雅观些。厉随此时就站在屏风后脱着衣服,姿态那叫一个随意优美, 祝燕隐坐在床边, 透过薄薄一层纱屏看得十分认真, 并且单方面觉得真是好撩人啊,他一定是故意的。
于是立刻就站起来去看了。
厉随靠坐在浴桶里, 往他脸上弹了一串细小的水珠:“你这种行为放在书中叫什么?”
祝燕隐回答,叫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不下流, 很风雅。
厉随笑着伸出手:“过来。”
祝燕隐端了个小板凳坐在旁边, 帮他把一头湿发挽起来:“什么味道, 腥气这么重。”
“血包。”厉随道, “嫌难闻就去床上等我。”
祝燕隐舍不得放弃这美人沐浴图,便从柜中取出一瓶花油,“哗啦”倒进浴桶里:“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