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手碰到额头,徐小平顿感浑身像是被一阵冰凉的粘腻感包围,他拍开张元的手,道:“别碰我!”
张元“哎呦”了一声,揉着发红的手背道:“我这细皮嫩肉的,你打疼我了。”
徐小平站得离他远些,抱住头蹲在地上,头疼欲裂。
张元在他身边,似是引导道:“倘若什么都不想,头便不会痛了。”
倘若什么都不想……
徐小平渐渐松开手,抬首恍惚地看向张元。
张元拉他起来,道:“徐兄,你怎么如此古怪?”
徐小平躲开他,道:“你真的是张元?”
“唔……”张元道:“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此时车夫在马旁喊道:“芷谦,后面有人追过来了。”
“我去。”张元骂了一句,拉着徐小平道:“这里路窄,这辆马车过不去,你一会儿跟着苏毅跑,我去引开他们。”
徐小平道:“苏毅?”
那车夫走下马车,摘下斗笠,露出一张阳刚英俊的脸,对着张元道:“你跟他走。”
张元把他推向徐小平,道:“快走,他们不会伤我。”
苏毅咬牙,厌恶地瞧了一眼徐小平,死死握住他的手腕,沉声道:“走。”
徐小平踉踉跄跄地跟着他,转首看见张元提着裙摆,背对着他们向来路跑去。
徐小平启唇嗫嚅,却终是因为怯懦,而未出声叫住他。
眼见就要走出近郊的马道,苏毅放开手,道:“你自己回去,我去找芷……张元。”
徐小平道:“到,到此处便安全了么?”
苏毅不答,只道:“徐公子,我不能让他一人涉险。”
徐小平浑身疼得厉害,又受了惊吓使得百蛊躁动,怕是无人帮助已走不出半步。
他真的怕死。
徐小平不肯放手,道:“只半里,到人多处,你再走不迟。”
苏毅掰开他的手:“说到底他是为了你,此处也无人能追上来,徐公子,保重。”
随着苏毅放手,徐小平倒在地上。
苏毅只当他未站稳,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徐小平挣扎几次都未从地上站起,他在苏毅身后喊道:“苏毅!”
苏毅未回头,消失在拐角处。
徐小平锤了一下地,几乎破口大骂。
妈的,他之前还舍命救过张元呢!此刻他要是被那些人追上了,他做鬼都不会放过这个不靠谱的苏毅!
徐小平正想着,却听见几人的脚步声,他无力动身,只得又惊又惧地听这几道脚步声越来越近。
那几人围住徐小平,甚至未看徐小平的脸,便用黑布盖住徐小平的头脸,将他扛在背上带走。
徐小平又被带到了城外,或者说,他又被带回昨夜被绑去的地方。
他坐在一片寂静的屋内,眼睛上覆着一层黑布,已经昏睡过去。
在屋外,张元跪在门口,抬首与一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对视。
那男子便是张盛宁,他面上看不出神情,负手而立,身后站着两名似医者的男子。
张元先开口,道:“父亲,只昨日一晚,已是够了。
张盛宁恍若未闻,挥手让身侧的人拽开张元。
张元双手扒着门框不肯放手。
张盛宁道:“昨晚那些人还什么都未做,你便用迷香晕倒他们,带走了徐小平。今日他们怒火极盛,再不将人送回去,恐难熄众怒。”
“让我去,”张元道:“从皇上将我送去制药人时我便想通了,不过就是被睡一次,我就当是一回乐子,让我去,我不需要别人顶替我。”
张盛宁看他半晌,问道:“当初让徐小平代替你成为脔宠,可是你的主意?”
“……”张元咬牙道:“是。”
“日后让他与你换血换骨,以他命续你命,可是你的注意?”
“……是。”
张盛元用手拨了拨旁边的盆栽:“步步都是你的注意,爹只是代你去做,事到临头,你因何后悔?”
张元道:“我曾经以为,徐小平只是个被用烂的药人€€€€父亲,我以为他是个男妓,可他不是!”
张盛元道:“他确实是。”
张元甩开拽着他的人,站起身用双手撑着门框,道:“无论如何,里面的人,不能动。”
“你自幼便太过仁慈,”张盛宁叹了一声,然慈父的脸下却是冰冷的心,他单手扭折张元的右臂,道:“事已至此,他命如草芥,而你是我的孩子,为人亲父,终归是希望自己的孩子体面活着,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