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无离瞥了一眼那鸡汤,淡淡道:“放着吧。”
太监不动,仍是坚持道:“请帝后用汤。”
澹台无离神色微冷:“我若是不用,你要灌么?”
太监眉头微皱,端着那碗鸡汤就退后一步跪下:“帝后言重了,但这是陛下吩咐过的,必须守着帝后用膳,否则拿奴才们是问。帝后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们了。”
太监这话绵里藏针,这会澹台无离总算听出来,这怕是楚蔚故意派人为难报复他的。
冷笑一声,澹台无离忍着胸中怒气问道:“楚蔚呢?让楚蔚来见我。”
太监垂首,不卑不亢地道:“陛下正在早朝,下了早朝自然会来看帝后。帝后身子不适,还是不要动怒的好。”
说完,那太监还将手中的鸡汤往澹台无离面前送了送,眼看就要触碰到澹台无离的衣角了。
澹台无离:……
闭了闭眼,澹台无离简直想一把掀翻了那几案,只是他这会手腕被金链拴住,手脚麻软,连梳头的力气都欠奉,更别说去掀那琉璃几了。
若不是他之后还想同楚蔚解释摊牌,不想坏了这师尊的身份,澹台无离恐怕真要不顾一切直接动怒——他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未被一个太监这么阴阳怪气地逼迫过。
竭力忍耐了半晌,澹台无离面若冰霜地冷声道:“把汤放下,我自己会喝。”
太监仍道:“那恐怕陛下会怪罪奴才服侍不周。”
听到这话,澹台无离静静看了那太监片刻,眸中清冷的光却渐渐淡了,到最后,他清丽绝美的面上浅浅浮起一丝平静的微笑。
这次他没有动怒,只是一字一句,嗓音如同珠玉一般的淡淡道:“那你就不怕我在陛下身边吹枕头风,让陛下杀了你?”
太监骤然一怔,原本还算淡然的面色终于浮现出一丝扭曲来。
“把汤放下,别让我说第二遍。”澹台无离的嗓音再次冷了下去。
太监终于妥协了。
他脸色微微发青地让那些宫女把吃食都放好,便不言不语地对澹台无离行了个礼,转身退到了一旁。
澹台无离冷冷看着那太监退开,便神色平静地转过头,端起了面前放着的那碗鸡汤,放到鼻前微微嗅了嗅,确认里面没有被动手脚,方才一点点饮了下去。
鸡汤的味道倒是十分鲜美,只是送鸡汤的人太倒胃口,以至于澹台无离并未细品,只是草草喝完了鸡汤,便将碗晾在了一旁。
之后太监带着宫女们上前收拾东西,却是再没有多对澹台无离说一句话。
只是澹台无离总隐约觉得那太监的眼神举止中都对他有着一种淡淡的厌恶和嫉恨。
实在是有些奇怪……
一个太监而已,能同他有什么瓜葛呢?
不过那鸡汤确实灵气充足,澹台无离饮完之后便觉得腹中温暖,他被金链困在床榻上,没法挪动,静静坐了一会,便又在这一阵熏然暖意中睡着了。
·
澹台无离再醒来的时候,一身帝王常服的楚蔚已经坐在了前面的琉璃几前,面前摆着一叠奏折。
从澹台无离的视线看过去,楚蔚一头乌发都高高束在白玉冠中,侧脸利落俊美,修挺的鼻梁如同玉雕,一身玄色常服勾勒出他挺拔的脊背和优美的腰线。
此刻楚蔚斜飞入鬓的剑眉微微蹙着,一双星眸落在眼前的奏折上,左手执着朱笔轻轻点在面前的漆金砚台中,似乎在凝神思索什么问题。
模样十分沉稳专注。
只是薄唇上血色稍有欠奉,略微透出一丝苍白来,想必是昨日那一剑捅得狠了,没那么快恢复。
看到这样的楚蔚,澹台无离霜睫颤了颤,第一时间没有发出声响,只是静静凝视着楚蔚的动作。
他终于意识到,只是三个月的时间,楚蔚便真的长大了。
澹台无离凝神看了楚蔚一会,觉得脖子微微有些发酸,不经意便动了一下。
谁知那金链十分敏锐,澹台无离稍稍一动,便发出一阵细微的清脆响声。
澹台无离:……
楚蔚听到金链的响动,立刻便回过头来。
他这时薄唇微微勾起,意味有些不明地看了澹台无离一眼,方才低声道:“若卿你醒了?”
楚蔚的嗓音温和沉润,丝毫听不出不悦的意味。
澹台无离心头沉了沉——这小子,这么快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么?昨日还被柳若卿一剑捅了个对穿,今日便又对他这么温柔。
但澹台无离也无心再用柳若卿这个身份去做什么,径直便道:“我说了,我不是柳若卿,我是你师尊。”
听了澹台无离这话,楚蔚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若卿以为把头发变成白的我便会觉得你是师尊么?”
说完这话,楚蔚面上的笑意却又一丝丝褪去,目光有些冷冽地落在澹台无离那张清丽无双的面容,淡淡道:“若卿你脸上可没有易容,我虽然天真些,但也不蠢。”
澹台无离:……
一时间,澹台无离都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辩解,这时他沉默了片刻,只能缓缓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楚蔚眉心微微一跳,眸色乌沉地静静凝视了澹台无离一眼,方才淡淡道:“好啊,若你真是师尊,便证明给我看。”
澹台无离不动声色地避开了楚蔚的目光:“你先松开这链子,否则我打不开储物戒指。”
楚蔚果断拒绝:“不行,你若是再跑,我上哪去找人?”
澹台无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