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无离走到密室最里面的一个柜子前,轻轻打开了柜子,从里面一样一样,取出了许许多多的小东西。
小到普通的布娃娃,大到厚重的箱奁,不值钱的有手编的蚂蚱,但贵重的却有价值连城的千年灵玉。
楚蔚在见到那些小东西的时候,瞳孔不由得微微收缩,眸中原本那些沉冷的光立刻消失,只剩下惊诧和震撼。
而澹台无离将那些小东西一样样按照特定的顺序摆在了柜子前的桌子上,便抬头看向了楚蔚。
他先拿起了一个布娃娃:“这是你五岁的时候,师尊送你的生辰礼物。”
接着又是那个蚂蚱:“这是你十三岁的时候,你百里师兄送你的,当时你还骂他小气来着。”
“这箱子——你当时见长公主府里的箱子好看,硬是要骗到手里来,长公主也就给了。”
说到这,澹台无离原本平静的嗓音微微带了一丝颤。
接着,他又收回手,一一地将那桌案上的物件指给楚蔚看。
“这迷兽香是你裴师兄送你的,你说要去捉小老虎,结果却把自己先迷晕了,好在风檐一直跟着你,你才没受伤。”
“这冰魄银丝甲是你父皇当年赠给你的成年礼,足足让十八个修士炼制了四十九日才成,可你嫌厚重,一次都没穿过。”
“还有这些,都是师尊每年送你的生辰礼物。”
话音到此,便悄然静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蔚猛地闭上了眼,睫毛颤抖了片刻,眼角私有晶莹闪烁,他深吸一口气,哑声道:“师尊,我错了……我不该——”
“你没错。”澹台无离静静打断了楚蔚的话。
然后澹台无离便一步步走到了楚蔚面前,静静凝视着楚蔚那已经显得沉稳锐利的俊美面庞,轻声道:“从小到大,蔚儿你身边最亲的人都是一如既往地对你好,从未看不起你,可为何你对着一个才相识几月的柳若卿便那么卑微?”
楚蔚眼眶再次红了:“师尊我——”
“捅了你一剑的人,不值得你这么对他。”
“就算真的再没人疼你,师尊疼你,别怕。”
说这些话的时候,澹台无离一双清亮眸中透出了的温柔就如同那春日里潺潺的溪水一般,彻底将楚蔚心头那斑驳的伤给滋润透了。
楚蔚深吸一口气,忽然便一把将澹台无离搂在了怀中,紧紧拥着他,哽咽着闷声道:“师尊……”
澹台无离静静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着楚蔚的脊背,在这一刻,他的心又渐渐落定了下来。
他总觉得,从前那个乖巧单纯楚蔚又回来了……
·
之后半日,两人竟是耗在了这密室内。
密室中有一张短短的软榻,两人坐在上面,慢慢地叙旧,绝口不提柳若卿这个名字。
楚蔚这时静静将头靠在澹台无离的肩膀上,薄唇边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师尊。”楚蔚忽然低声叫了澹台无离一声。
澹台无离轻轻给他顺了顺头发:“怎么了?”
楚蔚沉吟了片刻,轻声道:“师尊……能留下来么?”
澹台无离的动作微微一顿:“为什么想师尊留下来?”
“蔚儿一个人,好辛苦……”楚蔚垂着眼,喃喃道。
听着楚蔚这略带一丝低哑的疲惫嗓音,澹台无离霜睫轻颤,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心软了。
他想着既然慕始青说过他这身体至少还要休养数年,便是帮一帮楚蔚也无妨。
于是澹台无离便道:“好,我暂且留下来帮你。”
听到澹台无离答应了,楚蔚先是情不自禁地微微一笑,但接着他又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只是师尊要留下来,恐怕就得委屈师尊了。”
澹台无离微微蹙眉:“委屈什么?”
楚蔚略坐直了身体,正色道:“先前我借追捕师尊的名义,查到了不少敌对的朋党,现在正在收网清扫,若我现在贸然迎师尊回国,只怕就会打草惊蛇。所以,我现在没办法正式将师尊接回去……”
澹台无离听着楚蔚这话,目光动了动,却并不在意:“我不在乎国师那虚名,你若要我帮你什么直说便是,不过——这法子竟是你想出来的?”
楚蔚微微一笑,反问:“蔚儿聪明么?”
澹台无离哑然,可看着楚蔚那噙着笑意的乌润星眸,想了想,他还是低声道:“聪明。”
楚蔚眸光明亮,闪烁片刻,又恢复了平静的神情:“前日我遭刺杀,但消息被封锁,无人知晓。既然师尊回来,我想将计就计,看看他们是否还有别的暗线留在宫中。”
澹台无离正感慨于楚蔚智谋的长进,下意识就问:“怎么将计就计?”
楚蔚静静拿那双狭长的眸子看了澹台无离一眼,少顷,便神情沉稳地低声道:“我想,若是师尊能以若——柳若卿的身份留在我身旁,坐稳帝后这个位置,许多事情就好办多了。”
“蔚儿,再找不到比师尊更适合的人选了。”
第18章
澹台无离神色微变, 下意识抿了一下唇,皱眉看向了楚蔚。
但楚蔚此刻眸光平静,神色泰然, 澹台无离从他那黑沉的眼眸中一时间竟是也看不出什么。
沉默片刻,澹台无离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便道:“你说得有道理, 那就这么办吧。”
楚蔚听到澹台无离这话,眸中有明亮锐利的光芒跃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