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 第72章

第52章 当年无情

他听了拍了拍我,说道:“还叫什么圣上皇上的,你叫他名便好,他不在意这些。”

我哪习惯这样直呼圣上,还是称了个字,问道:“那温久怎会性情大变?”

他犹豫一下,似是而非说道:“他也只是疏远了大哥,他从前可黏我大哥了,事事都以大哥为先,说什么事都是哥哥哥哥叫个不停,读书也用功,说想要大哥觉得他更好一点,他本来就起步晚,底子差,是所有皇子里最不打眼的,他便更是日夜不休地学,在大哥面前也总是一副乖巧懂事模样,有些拘谨的……”

我实在想象不来这样的圣……萧常世,于是愣愣问道:“那他后来是何模样?”

他想了想,说:“阴沉很多,但也自在很多,变得牙尖嘴利,油嘴滑舌,你如今别看他笑嘻嘻的,其实他的心思谁都摸不透……”

我越听越入迷,问:“那你还能看出他们有……”

他摇了摇头,说:“是他们不觉得自己有何异样,我太了解他们,怎会看不出来……我还记得有一次我要萧常世爬树,他爬到高处,喊要我答应给他作画……”

他说着顿了顿,拉着我的手道:“墨伴……我丹青作画很是……不错,我为你画过好多幅……”

我本想开口问,是一些正经画吗,但我想想算了,万一他本来没画过,一听,便要去画可怎么办。

但我真的很欣喜他为我作过画,便也开心说:“那你往后给我看看吧……”

他见我来了兴趣,立马就坐了起来,说道:“我现在就可给你画一幅!”

“别别别,太晚了……”我拉他躺下,“还是就说些话吧。”

他也顺势躺了下来,继续说:“不过我要他爬树,他要我作画,是交易,不是什么其他意味。”他重重强调了‘交易’两字。

果然和圣上说的一样,我忍住笑,点头。

“他要下树时,大哥说跳下来罢,自己会接住他,但他却摇头,理都没理……”

他小声说:“当时我看大哥脸色很是受伤,又有疑惑……”

我听了听,觉得好像也没什么超出兄弟或友人之间的情谊,便问道:“然后呢?”

“然后……”他犹豫一会,“萧常世快要下地时,我看到大哥手指一动,他就掉了下来,大哥便稳稳将他接住了……”他说完就沉默了。

我知道他想起什么,便打破寂静,调笑他道:“所以你是跟你大哥学的?”

他小声辩解:“那时就是太想与你说话了……”

“可屈将军做此事定是神色坦荡,哪像你那般心虚……”我笑了笑,抱着他,“往后别再做便是,当年圣上才多大年纪,自然看不出来……”

“他那时有十六了,我记得清楚,那时大哥及冠后不久。”

我哑口无言,屈将军及冠……果真是那时便就疏远了。

“其实当时我也只是觉得不对,可后来实在是有太多迹象……从前大哥在树下练剑,萧常世就在旁边看着,后来他没有再看,大哥便再也未动过软剑,还有我每次与萧常世走近一点,他总是眼神沉沉,盯得我也不自在,再比如大哥有时问我萧常世怎不来了,怎不来找他,我又不知道这些,便去问萧常世,他却说就是不想来了……”

“而且最明显的便是,大哥不让我给萧常世作画,我都画好了,他还收走我一幅,萧常世来讨画时,我说大哥拿去了,不让我画,他很是生气,竟跑去与大哥大吵了一架,僵硬闹到了明面上来,我后悔嘴快,便又偷偷画了一幅给他……”

他摇了摇听得心惊的我,语气犹豫地说:“其实我后来猜到他可能是知道那药的事了……不然也不会如此激烈,你是没看过他最开始的样子,看到我大哥都是眼睛发着亮跑去的,十分欢喜,后来变成这样,也是无可奈何,算是我大哥的苦果。”

我听了圣上与屈将军过往,心里有些难受,想也知他们两人从前会是有多纠葛不断,又矛盾四起。

他继续声音低低地说:“其实当年大哥做出这事,我也不意外,他对人对事本就冷血,很是淡漠,当年沙场,娘亲被敌一箭穿胸,死在他眼前,他带着娘亲棺柩回来时,脸上血污都未擦……”

“……之后他愤而杀敌都杀红了眼,他恨先皇昏庸,不批兵马,迟发粮草,也恨父亲应了娘亲去抗敌,他心中无家国之怀,更无效忠之意,若不是继承娘亲遗志,说要他保百姓安居,他根本就不会做这个将军……”

他说着说着,声音像是陷入回忆一般空荡:“所以我看到萧常世满腹的溃烂,一下就猜到了这是大哥做的手脚,腹上的伤烂到看不出是何兵器所伤,他又知道了萧常世的皇子身份,我的错便更大了,他就以犯上为缘由,杖杀了十几个宫奴,将祸端都引到他们身上,纵使行事僭越,也有救了皇子的名头,无一人知是我伤的他……”

我听了不禁心里一惊,十几个宫奴……十几条人命……

“他对皇家子弟本就厌极,除了最开始诱哄萧常世去嫁祸宫奴时脸上有些笑,后来就是敬而远之的疏离,但他又顾及我,便也就随便给点好处,但那些好处也够让当时的萧常世欣喜许久,便更是将他当做兄长看待……”

“我也不忍心戳破这假象,萧常世自小孤苦,在宫内举步维艰,他母亲早亡,狗皇帝又不喜他,遇上我们之前,他比宫奴还低一等,身上也全是伤,与我们相识之后,他又背上一个巴结屈家的名声……”

“我知道宫院红墙深深,争斗不休,他只有我一个朋友,和大哥一个表面像是亲人的人,虽然大哥之后确实是真心待他,为了治好他的伤,动了娘亲从前在江湖上的人脉往来,不远万里多次去求杨家杏林圣手医治,杨运也就是那时候来我们府上的……”

他叹了口气,“可萧常世却在那时又看透了从前假意,不信大哥半分,虽好好治着伤,但后来却是走也走不出来,我本想说出大哥对他的情意,可我瞧大哥根本也没说出来的意思,只是一直沉默地对他好,我便也装作不知……”

他垂眼,像是掩饰眼底的那份内疚,说:“其实我也有愧于他,若不是我犯错,大哥怎想着替我遮掩,后来怎会变成这样……”

他语气很是伤心,我听得也有泪意,觉得圣上身世好生可怜,屈将军也好生可怜。

两人兜兜转转,一人悔了当年无情,一人怕了生死别离,不过好在世事总算不忍将他们分开……

我也觉得他心里有太多秘密,更藏着愧疚,憋着不说,还夹在中间自己难受着,但又担心兄长与好友。

从年少时便是这样,怪不得养出这样憋屈的性子,这得多少年啊。

我连忙安慰他,说:“这些都已成往事,莫想着这些了……再说,屈将军与温久都快要成婚拜礼,他们也是终成良缘眷属……”

谁知他听了,丝毫没有被我安慰好,反而声音拔高道:“什么!”

床榻帐内光影一晃,夜明珠咔咔清脆几声,碎在他手上。

他惊坐起来,喊道:“他们要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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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上:屈尧他不懂人情世故,看不出来我与他大哥关系何等恶劣……

屈尧(冷笑):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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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是概括了一下屈恒的性格特点,冷漠狠绝,沉默寡言。下章是概括圣上的,你们真单纯,稳坐皇位的人怎会是善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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