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 第76章

我只得硬着头皮,声音十分微弱道:“都是误会,都过去了……”

老师转头看我一眼,我便连忙低下头,不再说话。

他在桌下握紧了我的手,我偏头看他,他喉结滚动,下巴抖着,他颤着声说:“是我对不住他,也是我有愧……”

老师看了他一会,又问:“你父亲可知这些事?”

果真是老师,真是句句问到实处……

我抹了抹额上的汗。

他勉强作笑,说:“我父亲知道,也叫我带墨伴去看他……”

老师点了点头,说:“那便好,小辈的事我也不掺和……”

“墨伴……”老师突然转头看向我。

我坐直了身,老师脸带笑意,说:“你们百年之后,于我坟头祭拜,多一人来看我,也是好事。”

我被这话激出泪意,不禁唤了一声:“老师……”

老师笑了笑,点点头,应了我一声,接着闭上了眼,摸着木鱼,说:“从此也多了个我要祈福的人,也不知佛祖嫌不嫌我贪心。”

“走吧。”老师挥了挥手,“这地方山高路远的,早些回去。”

“是……”我恭恭敬敬地鞠了礼,又与屈尧行了跪拜。

我踏出屋外,他却忽然拉住我的手,回过头,郑重地说:“宋大人,从前是我亏欠他,往后日子,我定会与他好好相伴的。”

老师没睁眼,只是又笑着点了点头。

我也抿嘴笑着,与他牵着手转身离去。

当夜他竟什么都没做,只窝在被窝里一直说对不起我,我说都过去了都过去了,我不过只是醉酒撒泼,哭得久点而已,我安慰他好一阵,他才渐渐停了啜泣。

他闷着声说:“我要带你见我父亲……”

什么!

我都不知道我哪来这么大的力气,一下就掀开了他捂得死紧的被子,说:“你,你可别冲动!”

他红着眼睛看我,说:“他都让我带你去见他……”

“可,可是……”

可是说不定这也是找你和好的借口罢了……

我不敢说出来,只是面露难色。

他问道:“你是不是还对我父亲有芥蒂……”

“没有没有……”我飞快想了想,说:“我只是觉得我现在抽不开身……”

“我写信叫父亲来上京便是。”

“不可!”我惊呼起来,“怎可让长辈如此劳累,舟车劳顿的……”

“他离上京不远,城门以东不到百里。”

哦……

我没了话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甩开被子,跳下床去,哒哒哒跑到桌案边,开始研墨提笔,挑纸写信,一气呵成。

他写完后拿给我看了看。

我睁大了眼,却并非因为内容,而是他字迹。

他字果真丑得不像话……与他送我的红叶笺上的字简直天壤之别。

我说:“你是否太过简略?只写了几句……”

他折好信纸,放于一边,说:“几句便好,等父亲过来便细说。”

他上了床榻,又是一个弹指灭了烛火,他说:“其实大哥他们早就见了,纵使大哥心有怨气,也不得不顾忌萧常世,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我哑口无言。

他又说:“我父亲虽然待我宽厚,但教导大哥极严,又在一些事上总是古板,便有些难对付,”他咬了一口我的脸,“你也莫要担心,他也是说话算话,说了认错便就是认了,要让我带你去看他,也便是真的承认你了。”

他看出我的犹疑了……

我将头埋在他胸前,没说话。

“况且在察觉我心意以前,他对你很是欣赏,也不仅一次在我面前夸过你……”

“当真?”

“我怎会骗你。”

“怕你哄我。”

“我实话实说,你本来就十分出色。”

我又没说话,但其实心中欢欣雀跃,想着屈御史应是没有这么不待见我。

我想做足准备,想了好几箩筐的话,却没想到屈御史来得如此快,我估算了一下路程,又算上了信寄去的脚程,屈御史几乎是收到了信就往这赶。

我总算知道了屈尧见我老师时的心情,真是说不出来的焦灼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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