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顾景愿礼貌地跟他打招呼。
顾申鸣虚长他几岁,早已过了弱冠之年,却还是京中出了名的纨绔。
没有作为不说,私底下还做了不少恶事。
顾景愿跟他并不熟。
“听说皇上赐了你一块带香味儿的玉石?”顾申鸣拦住他便问。
紧接着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兀自说道:“陛下这是看你是个文人,长得又秀气,还能奴颜媚骨做小伏低,拿那玩意儿来羞辱你呢。”
大少爷身材生得颇为魁梧,长相也不算难看,就是为人粗鄙了些,说话也难听。
顾景愿立在那里,任他说着,也不回答。
他已然换去了朝服,换了件平日里喜欢的艳色红衣,外披雪白的大氅,腰身束得很高。尽管身影削瘦,但顾景愿本身个头不低,视线几乎与顾申鸣平齐。
他站在那里,桃花眼里不见半点谄媚,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地回以直视。
片刻过后,沉默的顾景愿才突然开口:“即便大公子说的都是事实,也不该妄加揣摩圣意,还于此处公然说议。”
“笑话。”顾申鸣仍旧盯着他瞧:“你搞清楚,这是我家,在自己家里本公子有什么不能说的,谁敢往外传?不想活……”
顾景愿已经言道:“大公子想羞辱我没关系,但念在你是义父亲子,我还是得提醒你一句,君为臣纲,纵使你万般千般不将陛下看在眼里也不要说出来,大公子现在的言行只会显得你愚不可及。”
“闭嘴!”顾申鸣粗声粗气地打断他。
“行啊顾景愿,你还是那么伶牙俐齿,爷我说一句你永远有一百句跟这等我,这么维护小皇帝?那你又知不知道……”顾申鸣说着,露出一丝坏笑。
他视野向下,目光落在顾景愿的那截细腰上,又凑近他,故意压低声音说:“你现在的模样很欠.干……”
“大公子。”顾景愿再度打断他。
也正如他所说的那般口齿伶俐,顾景愿正色道:“我与陛下的事乃是义父的意思,大公子若是有异议,不妨直接到义父跟前说去。”
“顾景愿。”顾申鸣发出警告的声音。
顾景愿却已经不着痕迹地倒退了两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还望大公子自重。”
他声音略微低沉地警告:“义父一世英名,可不要败在你这种鲁莽人手上。”
“顾景愿!”顾申鸣一皱眉,作势就要伸手去抓顾景愿。
但这时院门处却猛地出现了一道身影,顾源进出现在门口,脸色极差地问:“怎么回事?”
“爹!是顾景愿!”顾申鸣第一眼看见自己爹,企图恶人先告状:“他竟然敢羞辱我,处处维护那小皇帝,显然是被小皇帝收买了!”
“哼。”可惜顾源进根本不信顾申鸣的话,他刚刚站在院墙外面,全听见了。
顾景愿说话虽然语气不算恭敬,但他说的内容从头到尾都没毛病。
——若不是真担心顾申鸣在外头惹事、设身处地的在为摄政王府着想,谁会触那个霉头去招惹府中的大公子?
但顾景愿有多正派、多懂事,与他相比,顾申鸣就有多不像话。
到底是对亲儿子期许更大,顾源进现在见自己的亲儿子跟清冷睿智的义子站在一处,谁更出众高下立判,心情登时变得更差。
“还有脸说。”顾源进训斥儿子:“听听你自己都在说的什么话!什么小皇帝?天子是能让你那么叫的?为父之前是怎么叮嘱你的!”
顾源进一双虎目瞪着顾申鸣,“你们刚刚的谈话为父都听见了,我看阿愿没有说错你,你就是愚蠢,愚钝!为父是一点都指望不上你!”
“这段时日我看你也甭出门了,就在家闭门思过吧!”教训完顾申鸣,顾源进又看向顾景愿:“阿愿,你跟我去书房。”
“爹……”顾申鸣还想辩解,可惜顾源进根本不看他。
就连顾景愿也再没给他一个眼神,依言跟着摄政王向书房走去。
顾申鸣站在院里气了一阵,也没想清楚自己怎么就被训斥了一顿。
他没好气地叫来自己的小厮,“宫里是怎么回事儿?听说那个姓董的废物不仅争宠没成功,还被皇上打了一顿?!”
“……是有这么回事。”这小厮是顾申鸣的心腹,那董公子都是他跟少爷一起在南风馆里发现的,自然知晓少爷心事。
此时他便战战兢兢地汇报:“听说是董公子言语上冒犯了二少爷,被陛下撞了个正着,赏了十大板子,人还有气,在屋里养着呢。”
“这个废物。”顾申鸣啐道,“白长那么一张脸,连顾景愿那种愣头青的宠都争不过!叫宫里的眼线过去看看,他到底还能不能行!不行哪来的扔回到哪儿去,趁早给爷滚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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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董宸受了杖刑以后便回到自己屋中修养。
他皮薄肉嫩,还是第一次受到如此酷刑,第一天几乎是全程晕过去的。
这也便罢了,谁能想到第二日,那位他从未有幸得见的太后竟然还要见他!
太后召见,自然不会是凤体驾临到他这个小院落里。
董宸是被人抬着送进永安宫见驾的。
为此董宸心中也是恨极。
身为皇上的生母,太后并不反对他进宫,甚至他进宫那日这位圣母皇太后还要人传来口谕,说要他好好伺候皇上,待在皇上身边,做个体己的人。
而大公子那边也传过话来,说太后一直忌惮顾景愿,希望他能够进宫争夺一些皇上的注意和宠爱……
一边他是大公子的人,一边又有太后扶持,两厢加起来,他才会如此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