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殿中听说顾源进自缢都没什么反应的两个人,这会儿不同程度的,表情都变了一下。
“啪哒”一声,一大滴新鲜墨汁滴落在纸上,将刚画了个轮廓的美人脸染污。
墨水落在纸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晕染开来,在画纸上攀爬出一条泥泞的痕迹。
龙彦昭见了,不禁面露急色,下意识地拿指尖去擦。
但他又骤然收回了那只手,猛地抬头:“你说什么?谁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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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戎王于前几日病故,大宜很快也得了消息。只是这一次再没有人敢将这事拿到朝堂上公然去说。
大宜满朝文武表面上和谐共处,其乐融融,但这也并不意味着就无事发生。
却原来是北戎王病故之时,果真将皇位传给了镇南王。
其后北戎太子同样起了兵,要与镇南王一决高低。
彼时北戎太子已经代管朝政多时,镇南王自然无力反抗,兵败逃走,一路受人追杀,最后不得已跑来了大宜,直奔皇城……
“他人现在在哪里?”龙彦昭面色深沉地问。
“霍将军将对方一行人安置在了驿站,也叫了大夫……”
瑜文帝闻言蓦然起身,同样来不及换衣服,直接起驾。
可待经过顾大人身边的时候,余光瞥见顾景愿,只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站起来了身。
他就站在那里,眉眼低顺。
一双晶亮的眼睛茫然的地睁着,模样看上去有些无措。
龙彦昭只觉得心上被人狠狠地抓了一把。
这叫他生生地停住脚步。
二人相顾无言。
时间其实只有一瞬,但又似乎很长。
就像跨越了一道长长的河流。
……
白驹过隙,一晃经年。
龙彦昭开口,声音突然变得有点哑涩。
他对顾景愿说:“朕……得去看看。”
说出了一句话,后面似乎就通畅多了。
皇上说:“阿愿有什么事,等朕回来再说,好么?”
说着,他直视顾景愿的双眼,又问了一遍:“就在这里等着朕,哪也别去,好么?”
顾景愿依旧没什么异议。
如往昔一样乖巧听话。
他点头,淡然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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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驿站的路似乎也变得很长,时间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久到过去的记忆满满登登地重新塞满脑袋,龙彦昭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十来岁的时候。
管事婆子每天虐待他,倒也奉他为主,只是处处都照顾的极不用心。
不是给他吃残羹冷炙,就是已经坏掉的剩菜剩饭。
北部夏天很短,冬天很长,但他的棉衣却总是缺斤少两,又破又脏。
若有上面询问皇子为何吃食不好,面黄肌瘦,那便是皇子挑食,不好好吃东西。
若有人来询问皇子身上的衣服为何总是又脏又破,那便是皇子调皮,整日出去玩耍,自己弄脏弄破的。
生病受伤也几乎只能自己硬抗,好在龙彦昭从小身体底子不错,他又不是那种任人摆布的性子。
……那几年下人们待他不好,他也不叫他们好过。
活脱脱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小鬼,残忍凶煞,睚眦必报。
他们不给他正常食物,他便在他们的吃食中混入碾成细末的细砂碎土。
他们不给他穿棉衣,他便在寒冬里,去下人的屋子里给他们的衣服被子全部泼上冷水。
虽然每一回这样做完,龙彦昭的日子就会更不好过。
但龙彦昭仍旧是乐此不疲。
那是他报复世间的方式。
好在他那个父皇也不是完全将他忘于脑后,三不五申的,还会询问上两句。
地方官员便也不敢怠慢,一应供给还是有的,虽然也几乎都被管事婆子吞下,但她亦不敢使唤其他小厮公然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