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愿目光少有躲闪,面色跟着有些发白。
他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问:“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卫卓鸣笑了笑。
十五六岁的孩子,眼睛都是铮然明亮的,笑起来的样子也十分活泼开朗。
他本是山中猎户之子,因为两年前父亲不小心冲撞了权贵而遭遇横祸,一家人都没了,只有他一个人逃难至此。
若不是被掌柜收留,恐怕早已成为一具不知名的浮尸饿殍。
卫卓鸣说:“就是方才见掌柜的这么晚还没回来,有些不放心。今日恰好我值夜,看见您房中亮了灯,便想来看看。”
他没读过什么书,又本是愤世嫉俗的性子,但偏偏受顾景愿影响,这一年来不断习文练武提升自己,言谈举止越发规矩,逐渐向文质彬彬演变。
顾景愿点了点头,说:“我没什么事,让你费心了。”
声音温和。
漆黑的头发还滴着水,披上的外衣也逐渐被湿漉漉的里衣打透,看上去形容有些狼狈。
但狼狈中……又带着几分风情。
世间大概极少会有这样的人。
笑着的、严肃着的,甚至是略显狼狈的时候,都会给人不同的感觉,极致俊美。
或许是过于俊秀了,才会有这般影响。
此时的卫卓鸣就只想将他鬓角旁垂下的湿发捞开,让掌柜的一张水月观音的尽现。
料想,那将会是一张极尽完美的容颜,掷果潘安,醉玉颓山。
但他不敢动。
那般高贵的主人,又怎能是他轻易便能碰触的。
更何况……
一天之内,城内便传遍了,说他们掌柜的是朝中的向阳侯。
他不知道在大宜朝的勋贵中侯爷算什么地位,但人人都在说,说他们掌柜的是很大很大的官儿,拥有很高很高的权势。
……可怎么会呢?
掌柜的与他以前所见过的那些权贵,全然不一样啊……
卫卓鸣不习惯旁人对掌柜的这般议论。
也不喜欢。
他一天都在惦记着这事,又恰逢掌柜不知因为什么事出了门……
寻常时他即便出门也不会这么晚还未归,卫卓鸣放心不下,即便已经很晚了,但仍旧不能释怀安睡。
实在睡不着,这才与其他伙伴换了班值夜。
没想到刚回到院子就见掌柜的房屋里亮了灯!
掌柜的平时从不给他们立太多规矩,除了练武和习文要按照日程走、不能松懈以外,其余时候待他们都相当纵容。
卫卓鸣以往也有半夜来找他谈心的经历,所以这次便没有多想,直接敲门来了。
只是……
这一回掌柜的却守在门口,似乎没有想要他进屋的意思。
不过也是,都这样晚了,倒也没什么事必须得现在说。
乌黑眼眸望向自己的主人,卫卓鸣又不放心地问:“掌柜的可是在沐浴?那水是我两个多时辰前备下的,怕是已经凉了吧?我再去给你提两桶。”
他这般说着,也不等顾景愿拒绝,扭身便要去提水。
没想到这时候屋内却又传来响动……
依旧是哗啦一片水声。
只是这一回,那里面却还传出了一道浑厚的男声?!……
“阿愿,等会儿帮我找件衣裳。”
那男声里布着一层难以形容的威严。
却又带着一丝明晃晃的笑意。
又曰:“我那件方才都被你扯破了。”
卫卓鸣:“……?!!”
卫卓鸣一双眼睛惊疑不定地望向自家掌柜。
顾景愿也难得的微一凝眉,但表情又很快恢复,对卫卓鸣说:“不必了,我已经洗完了,谢谢小卫。”
“掌柜的……”卫卓鸣惊得完全回不过神,都有些想试图越过掌柜清瘦的身姿向屋里望去,仔仔细细地查看了。
但……
掌柜的事不该是自己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