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怒山和血狼山虽然交好,但都是散沙。”贺兰砜说,“北戎新天君不可信任,随时可能卷土重来,对怒山和血狼山下手。我们必须集结一支足以抵抗的军队。怒山人信赖敏将军,你是敏将军最后的儿子,你回去了,怒山人才能站起来。”
刀客忽然扬声大笑。
贺兰砜心中一惊:那声音与方才低沉的嗓音并不一样。
此时刀客回头,摘下了面罩。
贺兰砜同巴隆格尔先是吓了一跳,等面罩彻底落下,两人都惊得说不出话。
火光中露出的那张脸修鼻俊眉,显然是一位女子。但她的颈脖上有一大片狰狞的烧伤疤痕,从衣服里一直延伸到下巴和左耳,几乎布满了她左侧脸颊。
“敏将军的小儿子……看来知道事实的怒山人全都死光了。”刀客又笑了一声,“对,我是远桑。远桑是女子,是敏将军不承认的、想杀死的小女儿。”
世传怒山部落首领敏将军有三个儿子,实际上最后一位其实是女孩。远桑出生时敏将军不在部落中,等他回到部落,远桑已经两岁有余。在驰望原的传说中,天神的神子降世,曾有三子降落至同一个王家中。敏将军笃信这传说,心中期盼着第三个儿子降生,他自己便可成货真价实的怒山之王。
得知远桑是女子之后,敏将军二话不说,抄起手边的火把往远桑身上捅去。
火扑灭后,远桑大半年才慢慢恢复。从此她便知道,自己是父亲不需要的孩子。
“说我随商人前往北都,毫无音讯,是我不对。我有哪里不对?”远桑面无表情,“我分明是女子,却要被扮作男子。若不是母亲苦苦哀求,我早已死在敏将军刀下,连尸骨都不会留存。怒山人没有说错,敏将军只有两个儿子。从来就没有我。”
她是在母亲死后才离开怒山的。离去了就没有想过再回返。怒山人的牢骚里也有真实的部分:她确实抛弃了自己身为怒山人的那一部分魂魄,远桑不需要这个身份。
她前往北都,拜师学艺。师父是大瑀人,病死在北都,她对师父口中的大瑀江湖心生向往,便干脆随着商队一块儿来了大瑀。
“我不可能回去。”远桑说,“怒山从来不是我的家。”
贺兰砜完全惊呆。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知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劝服远桑的了。
她的坚决里没有分毫犹豫迟疑,没有一丝后悔和留恋。
“……打扰。”贺兰砜说,“是我们太鲁莽,请你原谅。”
远桑上下打量他:“你这个高辛人,倒是有礼。”
贺兰砜有些丧气,心里空空的。他又问远桑:“我与巴隆还要在仙门多呆几日,有什么是我们可以为你做的吗?”
远桑发笑:“我三日后要去杀人,你们能帮我?”
贺兰砜:“什么人?”
远桑:“问天宗宗主。”
贺兰砜:“什么地点?”
远桑:“问天宗,修心堂。”
贺兰砜想起近几日在仙门城内听到的事情,三日后是问天宗宗主的寿辰。
“我们能帮你做什么?”贺兰砜问,“只要是我们能帮上忙的,什么都可以。”
远桑再次上下打量他。
“那便去接应我吧。”她长腿一跨,跃上沈水的石桥,“三日后我要杀两个人。”
巴隆奇道:“两个?”
“寿辰上还有一位大瑀来的客人,他也是我的目标。”远桑回头说,“若顺利杀了他和问天宗宗主,我可以再听你们说些怒山的废话。”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伙儿不要急,仙门副本要解决的重点之一,是贺兰砜对靳岄的怀疑是否会消除。一天不解决这个最核心的疙瘩,就没法甜起来哇。
总之一切都在我大纲规划之内!
第77章 寿辰(1)
三日后,问天宗修心堂。
这场问天宗宗主的寿辰热闹非凡,数日前仙门城内便开始张灯结彩,待日子一天天临近,城内更有不少人开始贩售寿辰请柬,价格从几十钱渐次上升,到寿宴当日,已经涨到一两银一张。
“……都是假请柬,进不去吧。”靳岄睁开眼睛道。
他正与陈霜坐在车中,车子停在修心堂门前街道上。门前人太多,一时还无法靠近。陈霜跟他说了些仙门城内的传闻,靳岄只觉听得有趣。他拿出自己的请柬,请柬上只写了名字,并无其他身份。这是夏侯信遣人给他送来的,他还能带一名随从入内。
“倒是正式。”靳岄轻笑,“这请柬样式也不甚独特,确实容易伪造。”
“听闻伪造请柬的不少都是问天宗里面的人。”陈霜说,“反正最终是进不去的,又狠狠赚了一笔。”
“请柬上有什么暗记?”
“有的。此处,用内力催发便会显出一个印记。”
靳岄左看右看,瞧不出来:“你试试。”
陈霜却不能试。这请柬需用问天宗独门内力催动,纸面才会显出痕迹。一旦痕迹显现便无法消失,因此请柬唯一可验明真假的时刻,便是在进入修心堂门口的受验之时。
靳岄不禁有些失望,他闭目养神,片刻后陈霜又问:“靳岄,你觉得那三皇子,是真心的么?”
“真心什么?”
“真心对你。”
“怎可能?”靳岄没睁开眼,靠在车壁上微微一笑,“他摘下扳指,是吃定了我不会扔。新容姐姐与我也是自小相识,都是官宦人家的孩子,她又比我大两岁,与我亲姐是闺中密友。那扳指对她意义非凡,她身边好友亲人无人不知。我怎么可能碰,又怎么可能扔?”
他睁开眼睛,那眼里没有丝毫笑意。
“岳莲楼玩他一把御赐折扇他如此心疼,却把扳指放我面前任我处置。岑融不过是想要我的一个态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