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叙懒得搭理他,拢紧了衣服,靠在了床头。
段宁沉解释道:“这家人生活挺不容易的。做饭的时候,我和他们聊了下天。听说今年庄稼收成很不好,虽然朝廷减了税收,但仍是很艰难。然而我们来借宿,他们还是准备了肉食给我们,还为我们搬来了炉火。我看那小孩房里都没放炉子。”
裴叙淡道:“你给了他们十两银子,够他们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但毕竟咱们是做客的,能给人家少点麻烦还是好的。我看柴房里烧的热水也不多。没关系的!你不用担心我!我是习武之人!”段宁沉拍了拍胸膛,骄傲地说道。
裴叙没再说什么。
门再度被合上,他看着摇曳的烛火,微微皱眉。
段宁沉这人……当真奇怪。
分明是声名狼藉的魔教教主,却还心细如发,体贴地照顾普通人家的生计。
魔教教主,行事作风比正派还要正派,这又是何等的滑稽?
他身体虽因寒毒而虚弱,但深厚的内力还在。
凭借着过人的耳力,他听到外面的寂静下除去段宁沉冲水的哗啦声外,还有几道轻微的破风声。
它们微不可闻,就像是微风吹过草叶。但裴叙能分辨出并非如此€€€€这是衣料划过空气的声音。
他眼睫低垂,袖子轻动,内袖中的暗器落到了他的掌心。
很快,他听见外面的段宁沉也发觉了这动静。
段宁沉飞快地套上了衣服,冲回了房间,“小叙!”
他话音刚落,瓦片就传来了轻响,随即便有数名黑衣人破顶而入,冰冷的剑尖只冲裴叙而来。
段宁沉的反应也是极快的,直抄起桌上的茶杯茶壶向他们投掷去,并朝裴叙冲去。
他以为黑衣人会躲开,可是他们竟不偏不倚,直接挨了这么一击,手中的剑仍坚定地朝着裴叙刺去。
眼看着自己赶不过去,数剑朝裴叙刺去,段宁沉睚呲欲裂,“小叙!”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见那些黑衣人在即将靠近裴叙一米范围时,他们突然齐齐倒下,又有一批黑衣人闯入,段宁沉来不及去看那些黑衣人因何失去行动能力,迅速地冲去将裴叙背起,拿起了放在床边的剑,朝外冲去。
裴叙清楚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
€€€€这些与普通江湖人不同,他们是死士。
死士顾名思义,已经不算是一般的人了。他们脑子里只有命令,会不顾生死地完成目标,而且在长期药水的作用下,对于痛觉的感知尤为迟钝。
段宁沉从来没有应对过这样的“怪物”。
他一剑刺中对方的胸膛,对方不为所动,握剑的手都不曾抖动一下。除非他刺中心脏。
可是这么多对手,再加上背上有一人,分去了关注。他刺人一剑的工夫,立马便有其他几人攻向他,是以他压根没有工夫,保证每一剑都刺入心脏。
越来越多这样的黑衣人越入了院子,段宁沉陷入了困局。
裴叙同样也没有闲着,袖中的暗器以防万一留了一个,他使用劲风,以一击毙命。他需趁段宁沉不注意时出手,再加上身体状况差劲,他只能尽量达到效率的最高。
慢慢地,他们靠近了院门,却听不远处传来了小女孩惊恐的尖叫声。
两人皆面色一凛,朝着那方向看去。
只见一黑衣人朝着女孩砍去。
段宁沉来不及反应,投掷出了手中的剑,与裴叙的最后一枚暗器一同没入了那黑衣人的心脏。
段宁沉没有看到裴叙射出的暗器,因为在他失去长剑的一瞬间,便有一名黑衣人朝他后背的裴叙刺去。
段宁沉迅速侧身避过,注意力又被右侧的袭击吸引,而在他转身眨眼的一瞬间,裴叙屈指一弹,霸道的劲风震碎了死士心脉。
临走前,段宁沉终于有闲工夫回头看了眼,见女孩安然无恙,便放心地跃身离去了。
一旦来到了宽阔的地方,那些呆板的死士哪里追得上身轻如燕的他?
过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段宁沉便摆脱了他们。
他们此时来到了一片树林,段宁沉气喘吁吁地将背上的裴叙放了下来,令他靠在了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段宁沉蹲在了他面前,抹了把头上的汗水,看他面色苍白,忧心忡忡地问道:“小叙,吓到了吧?对不起……都怪我没把行踪给抹除了,我……”
裴叙看他面上染满了血污,可那双眼睛依旧是黑亮黑亮的,宛如黑夜中的星子,引人瞩目,里面盛满了担忧与愧疚。
裴叙突然弯身捂住了嘴,大量的血液从他的指缝间滴落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段宁沉大惊失色,扶住了他的肩膀,“小叙!”
“我没事。”裴叙一出声,便觉得喉间的血腥味更浓重了几分,越来越多的血呕了出来。
夜色下的血色显得那样触目惊心。
段宁沉这辈子从来没有现在这么慌过,主要是他根本不知裴叙为什么会突然吐这么多血,分明……他方才将裴叙护佑得很好。
他握住了裴叙的手腕,脉搏紊乱,气息孱弱。
他想,定然是方才血腥的场面吓到了身体虚弱的裴叙,裴叙才会突然犯病。
段宁沉颤着手,将他搂抱在了怀里,手掌贴着他的背心,为他输内力,嘴里不住地念叨安慰道:“小叙,小叙,不怕不怕。有我在,不会有事的。天就算塌下来也有我顶着。没有人能伤得了你。”
裴叙体内的寒毒不发作时已经与他的内力形成了稳定的局面。他少量地动用内力没什么事,但倘若像今晚这样大量使用,就会造成寒毒发作加上真气的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