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惊愕地看向裴叙。后者也不对上他的目光,只是垂着眼眸,好似也算是默认了这番话。
“这……”徐荐咳了咳,尴尬地道,“确实……但之前段教主不是和易公子好的吗?怎么又和我小舅舅扯上关系了?”
段宁沉揭露裴叙“定王”身份这一点,显然是连裴叙也没有预想到的。徐荐此言也算是帮他问的了。
段宁沉的语气越发凉了几分,说道:“他一开始大概没想多花精力与我周旋。取的化名也颇是随便。‘裴’下面是‘衣’,‘衣’谐音‘易’。名一模一样,自不必说,我问他生辰时,他也懒得编谎话,道是四月。”
“四月。几年前我四月路过京城时,看到那里正在进行隆重的庆贺。一问方知晓,是在庆贺定王的生辰。”
徐荐挠了下鼻子,“段教主的意思是,易公子就是我小舅舅?全天下,名‘叙’且生辰为四月的人数不胜数吧?”
段宁沉冷笑道:“都与你关系好,且体弱多病,容貌冠绝,的确挺巧的。”
“没准真有这么巧呢?”徐荐义正辞严地道,“我小舅舅可是堂堂并肩王,手握十万雄兵,又岂会待在段教主身旁?”
“起初,我也想不通。”段宁沉道,“但后来,我忆起在他离去的前一天晚上,他问我我的内功心法。我念给他听了。当时未放在心上,也没想过世上还有能过耳不忘的人。但除了这以外,我再想不到其他可能性了。”
骗内功心法又是什么鬼?
徐荐不禁愕然地瞅了眼裴叙,后者神情不动。
“我又想到,之前他每次发寒症时,我为他输内力,他就很快能够恢复过来。当时我都以为只要是内力都可以帮助到他。结合这心法对他这么重要,可以看出,大抵只有我的内力能够帮助到他。所以他才会降尊纡贵地待在我身边。”
还有这么一茬呢?
倒也难怪了!徐荐心想。
“那段教主真是太惨了。所以你想找他报仇?”
段宁沉道:“这与你无关。你只需说他在哪里即可。”
“我是真不知道啊!”徐荐耸了耸肩,“你知道在全福客栈堵我,那你也应该知道我最近都在追姑娘。我又怎么可能关注我小舅舅在哪里?”
段宁沉眼角微动,“所以你这是默认了他真的就是定王?”
徐荐:“????”
他麻了,都不敢看身旁的裴叙是个什么表情。
救命!!!
这还是那个傻乎乎的魔教教主吗?
假的吧!
第六十一章
当日,段宁沉从昏迷中醒来,看到空无一人的床,是懵逼的。
他立马去询问了客栈伙计,对方只道看见裴叙出了客栈,其他就没注意了。
裴叙身体虚弱,连走路都不稳当,能去哪儿?
他亦没想通裴叙是怎么将他打晕的€€€€就算他那时防不胜防,可武功高强的他,也不是弱不禁风的裴叙能对付的。
他以为裴叙走不远,顶着隐隐作痛的下身,找了一整圈,愣是一无所获。他回客栈,检查了包袱,所有东西都还在,钱袋还是满满当当€€€€就连他为裴叙雕刻的小老虎,也好好地躺在衣服之上。
裴叙什么东西也没带走!
他没工夫想裴叙离开的原因,全心都在为他的身体与生计而着急上火,迫不得已只能联系了自己轻岳教的下属。
经历过许多挫折,段宁沉满心焦灼与愤怒下,仔细思考了与裴叙相处的全部细节,以及徐荐身上的疑点后,脑中突兀地冒出了“裴叙就是定王”这个似乎很是荒谬的猜想。
他们行床事的场景仿佛还历历在目,裴叙当时生涩又别扭的动作,被当时的他归结为是第一次做上位者。
可仔细想来,那场性事的全过程都是由他在主导,裴叙全程都处于被动。要说他确实是第一次行床事,也是说得通的€€€€而这与他“青楼出身”的身份完全不符。
大长老那边试图查过裴叙的身份,但一无所获下,他便也只得放弃。段宁沉不欲叫大长老知道此事,于是便用了自己的嫡系势力去查了所有王公贵族的资料,只是暗中叮嘱着重收集有关定王的。
最终,厚厚的一叠资料呈送到了他的手中。
寥寥几行基础信息映入眼帘,就越发佐证了他的猜想没有错。
他第一反应倒不是怨愤,而是庆幸。
庆幸裴叙在青楼被人强迫的经历是假的,庆幸他幼年饥寒交迫,食不果腹是假的,庆幸他是金枝玉叶,从小千娇百宠,受尽了疼爱。
资料上只道,裴叙自小体弱多病,而八岁那年重病,被先帝送去了气候适宜的肃州养身体,十八岁才被接回了京,受到了重用。
上面详尽写的是他十八岁以后在朝廷任职的经历。
越看,他的心就越发沉到了谷底。
他想到了当年肤浅的自己在其他什么事都不知道,只知定王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皇位的情况下,口无遮拦地说他是没种的懦夫的场景。
而这话,被教众转述,当着裴叙的面说了出来。
裴叙当时是什么表情?
他努力回想,也没有忆起来。
裴叙可谓是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费尽了心血,但困于身体的孱弱,不得不放弃很多事,比如亲事,比如皇位,比如自由……
放弃亲事,这一点他还是满意的,否则也不会便宜了他。以裴叙的性子,倘若真成了亲,恐怕再怎么也不会和他好。
看完了资料,段宁沉确定裴叙是真的喜欢他的。
裴叙清心寡欲,一尘不染,却主动亲吻他,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同意与他做爱。若非是真喜欢,又怎会做到这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