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宁沉现在焦虑万分。
通过荀葭方才的言语,他充分怀疑荀葭是想要杀裴叙。他急于把这个消息告诉裴叙,但是找不到,也只能要李叶舟代转达了。
他与护卫纠缠了一会儿,聂彬走了出来,抱拳说道:“段教主,里面请。”
段宁沉也没注意看聂彬的脸,便急忙冲进了院子。
屋门前也伫立着数名守卫,在他欲进屋时拦住了他,“段教主,盟主正在闭关。您在门外与他交谈即可。”
裴叙还没睡,他仍在处理元国公一事,听到院外隐约的声音,便叫人去探查是什么人。
不出所料,是段宁沉。
徐荐那边又偷摸地来了一趟他这里,向他汇报了和段宁沉之间的事。可以确定段宁沉没有怀疑他的身份。
只是,那夜段宁沉说的那一番话,着实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回来病倒后,终日昏昏欲睡,任由医师诊治。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也是喝药,进食与如厕,与外界的交流也是极少的。
而在他浑浑噩噩之时,竟多次将在床边走动的近侍看成了段宁沉。梦中也多次出现了男子仰望夜空,双眸如星的场景。
醒来后,他仔细思考着段宁沉的话,总是觉得真实的自己与段宁沉话中的自己大相径庭,想不通段宁沉又怎会那样去理解他。
分明他是不想欠段宁沉更多,也能被段宁沉理解为是他在关心他。
段宁沉似乎总是将他想得太好了。听着段宁沉的话,他都觉得对方说的是另一个陌生人。
但这种感觉却也不太坏。
十六岁时,他曾无意中亲耳听到徐荐对其母亲缙央长公主的控诉,指责她对小舅的偏心与偏袒,并罗列了许多的事例。
他才首次发觉一些在自己看来平常的关怀,背后隐藏着的是他人的苦闷与泪水。
现在近八年过去了,徐荐心结已经打开,自然不再是那稚嫩的少年,他也不知那日裴叙听了他们母子间的对话。不过裴叙从未忘记那日的事。
段宁沉的爱炙热且直白,无论是在他本人面前,还是在“外人”面前,他提起自己喜欢的人时,总是甜蜜且自豪的,不吝将其夸赞得天花乱坠。
他只提到了对方怎么怎么好,对于自己的付出,却是轻描淡写,好似不足为道,但分明后者才是真正有重量的东西。
像裴叙这样的人,思来想去,始终不理解段宁沉无私的“爱”,但他却能确切地体味到这份“爱”,从男人缱绻的眸光中,温柔的言语中。
€€€€段宁沉分明不知他身份,却还是不自觉在他面前卸下了防备,也是因为这份“爱”吗?
没等他想通,意外的到来,他不得不投身于紧张的公务之中。而就在这时,段宁沉又在深夜主动找了来。
于是,前几日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又突然涌入了他本就被各种消息塞满的繁乱思绪,令他头昏脑涨。
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隔着一道门与护卫交谈,那清朗的声音仿佛穿过了门板,以及一切障碍物,在他的心上敲了一下。
他心跳漏了一拍,突然间有了种渴望,而后又想起自己有四天没见到段宁沉了。
他笔尖顿住,愣了会儿神,便又听到外面的段宁沉扬声道:“李盟主,我要和你说的事很重要,需要我们二人私谈,现在说这样不合适!”
裴叙并没有易容,而且想必屋内此时充斥着药味,显然也不适合让段宁沉进。
他垂下了眼眸,搁下了笔,变了声线道:“段教主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不行!此事关乎小叙的安危,我需要现在就跟你说!”
第七十五章
裴叙淡淡道:“若段教主想说的事是有关缺月楼与定王,那么我已经知晓,并且安排下去了,请段教主稍安勿躁。”
“你真的知道了吗?那你告诉小叙了吗?”
“告诉了。”
段宁沉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那我明天再来,和你商量其他事。”
裴叙听见他要离开的声音,眼睫颤了颤,突然出声道:“段教主晚安。”
段宁沉似乎是愣了一下,外面静默了几息,才有声音道:“晚安。”
他走后,门被敲响了。
“进。”
聂礼悄然推门而入,“主上,已查明,段教主方才去找了缺月楼少主。”
“恩。”
翌日清早,裴叙起床,用完了早饭,喝了药后,便叫人开窗透气。
段宁沉再次来时,看到的就是坐在桌前喝茶的裴叙。
“喂,你是不是怕输给我,所以才闭关这么些天的?”他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得意地问道。
裴叙示意旁边的侍从给他上茶,一边不咸不淡地道:“段教主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吧?”
“那你倒是和我打啊?你不和我打,你就是害怕了!”
裴叙看他一副嚣张的模样,淡道:“段教主的激将法总是很低劣。”
“啧!”被对头讽刺,这令段宁沉颇是不爽,正在他思考一个高明的激将法时,聂彬稳步走了进来。
段宁沉倏地站了身,“是你!”
他自然不会忘记这个三年前把他挂到了城墙上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