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曲嬷嬷的脚步声来到了桌前,随后透过帐子的细微烛光灭了,再然后曲嬷嬷转身出去了。
门被关上,段宁沉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长舒了一口气,抚着胸膛,用气声说道:“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说完,他躺在了裴叙的枕上,看着他的侧脸,说道:“小叙,你说咱们像不像在偷情。”
裴叙:“……”不是“像”,是已经在偷情了。
他简短地说道:“睡吧。”于是便阖了眼。
他感觉到段宁沉微微抬起了身,之后他的额上传来了一温热的触感,耳边传来了一个很小的声音,“小叙晚安。”
段宁沉刚重新躺下,就听见裴叙冷冽的声线用轻柔的语气说道:“晚安。”
一夜好眠。
没有了热水澡的影响,段宁沉抱裴叙,嗅他身上的幽香,倒也不像之前那样浑身燥热难忍了。
裴叙清晨醒来时,段宁沉已经醒了。
瞧他睁眼,段宁沉咧嘴一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小叙早啊!昨晚睡得好吗?”
裴叙“恩”了声,轻轻地道:“早。”
段宁沉怕凉到他,出了被子,才撑起了身,用手指扒拉了几下他脸侧的碎发,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撑着床,颇是陶醉地说道:“我家小叙真是大美人!大大大美人!小叙的娘亲是怎么生的,才把小叙生得这么好看!小叙简直是天下第一美人!史上第一美人!”
裴叙微微挪了挪,将身上的被子的另一部分又重新盖到了他身上,淡道:“小声些。外面有人。”
段宁沉立马趴下了身,捂住了嘴,使劲地点了点头,一面又用气音说道:“今天,我们分堂与那腾蛇帮约了架,我会亲自去坐镇,今天一整个下午应该都不在王府。”
裴叙“恩”了声,问道:“可需要人手帮忙?”
“不必不必!”段宁沉忙道,“那劳什子腾蛇帮,那些个牛鬼蛇神,我们对付他们绰绰有余,哪还要小叙帮忙?那不是杀鸡用牛刀了吗?顺便……”
他声音又压低了几分,神神秘秘地道:“等打完腾蛇帮,就差不多可以开始我的计划啦!小叙什么也不用做就行!”
正在这时,段宁沉听到了屋外曲嬷嬷正在指挥侍从的声音,皱眉“啧”了一声。
“她跟了我母后几十年,是看着我长大的长辈。她刚来王府,我不宜做什么,驳她的意,否则是不尊重,也是打我母后的脸。之后,我会想办法让她不再干涉这么多,并劝她回宫。”
段宁沉听到这话,松了一口气,他看裴叙对于曲嬷嬷的管东管西,都一副不觉得有问题的样子。他还在思考怎么劝他不那么听话乖巧。现在听到这番解释,他算是放了心。
否则他还真怕太后识人不明,那曲嬷嬷其实是什么居心叵测的人,想方设法地害裴叙,而裴叙对其防不胜防,中了招。
不过很快,舒舒服服搂着自家美人的段宁沉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曲嬷嬷指挥人也就是正常音量,屋子很大,更别提还隔着几层墙。他是内力深厚,耳目灵敏异于常人,才听到的隐隐约约的声音,那裴叙……
€€€€他也早忘记正常人是个什么标准的听力水平了。或许曲嬷嬷的音量并没有那么小呢?
很快,他就抛去了心头的那一抹奇怪。
“那我就先翻窗出去了。等会儿近侍宁端就来服侍王爷!”段宁沉在他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口,然后便下床,跑去翻窗了。
临关窗前,段宁沉还向撩开床帐看来的裴叙抛了个飞吻,方悄声合了窗。
裴叙望着紧闭的窗,轻轻地叹了一声。
他是打算向段宁沉透露他有内力的事,有意露出了不少破绽,可段宁沉……似乎都给忽略去了。
第一百零九章
荀葭现在就在京城之中,谋划刺杀定王的事。
不久前,他重病的父亲在缺月楼总部遭到武林正道的联手攻击时,气急攻心,一命呜呼去了。到了缺月楼的山穷水尽之际,他也不得不草草地替父亲办了葬礼。
头七之时,雍王的人又找了来,同他说,缺月楼与天煞宫的事都是段宁沉联合武林盟主与定王搞出来的。
荀葭丝毫不怀疑,因为这本就是他事后想清楚了的。
当时段宁沉找他合作时,他本就怀疑其有鬼,但,是他低估了段宁沉与他背后策划的人,他以为自己是胜券在握的。
雍王的人说,既然他父亲已死,那之前的条件自然就不做数了。就改成,若他能杀了定王,他们就帮缺月楼重整旗鼓。
作为诚意,他们分裂了讨伐缺月楼的正派联盟,又传出“盗王偷走了颂道玄录”的消息,解决了缺月楼的危机。
荀葭理解他们依旧委托缺月楼杀人的举动,毕竟缺月楼好歹也是天下三大邪道势力,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也总比那些小门小派要好。
其他两大势力,天煞宫现在栽得比他缺月楼还厉害,那袁聆歌都被官府判处死刑,秋后处斩了。而轻岳教,是属于定王的势力。
讲道理,遭了如此剧变的荀葭现在谁也不信,但是他想要报仇。
段宁沉向他编的故事里,极力将定王塑造成仇人,撇清两人的关系。如今想来,恐怕定王在段宁沉心中的地位不一般。
雍王的人说,缺月楼沦落到这地步,还有定王的一份。荀葭倒觉得这恐怕是荣王的人为了让他仇恨定王,故意这么说的。他还是决定要杀定王,因为要报复段宁沉。
只是这定王府简直如铁桶,压根没法攻克,就算是定王外出时,定王府的侍卫以及暗卫也将他护得密不透风,有时还会提前清街。
他尝试出手过几次,但他们的人一冒出来,就被消灭干净了。
€€€€杀一个定王,难度简直不亚于去杀武林盟主!
他这下是骑虎难下。
但是好在居然叫他的人发现段宁沉出现在了京城。
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定王,当即提刀去找段宁沉。
彼时正是夜黑风高的时候,荀葭来到段宁沉所在的小酒楼门口,就听到大厅里段宁沉醉醺醺的大嗓门,“……说时迟那时快,爷一个箭步冲过去,唰唰唰,把那群家伙收拾得服服帖帖,都跪下来叫我爷爷!”
“教主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