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裴叙喝了药后,就昏睡了过去,段宁沉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发了烧。
又是大半天的兵荒马乱,临到天蒙蒙亮,裴叙出了一身的虚汗,情况总算是稳定了下来。
段宁沉几乎已经近三天没有合过眼,加之真气耗尽,他给裴叙擦完身,实在是没撑住,便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听到旁边有音量压低的谈话声。
他睁开了眼,坐起了身,身上的薄毯滑落了下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抓住。本在谈话的两人止了言,都看向了他。
段宁沉第一眼就看向了裴叙,见他靠坐在床头,神色倦乏虚弱,便立马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小叙,你现在感觉还好吗?”
“我没事。”裴叙低咳了声,道,“抱歉,吵醒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段宁沉扭过头,见方才与他讲话的是他的下属,说道,“小叙现在就专心养病嘛,别再操心什么公务了。”
不出裴叙所料,太子被关了禁闭,没能去参加秋猎。
因他病重,是以现在的朝务由丞相暂管。
这两日,丞相亲自来过一趟,又派手下来了两趟,不过都没有见到他的人。
现在朝中弹劾太子的折子有不少,以皇后家族为首的太子党也暂时偃旗息鼓了。目前根据弩箭上的序号查到,行刺用的弩箭产自榆丰工坊。
皇帝派人封了榆丰工坊,并缉拿了那工坊的一干主事人。经过审问,他们说是前段时间工坊在夜间被贼人闯入,丢了一批弩箭,怕受到责罚,所以隐瞒了下来,不敢说。
太子那边据说对此事也不知情。
至于那些个被活擒了的刺客,他们煞是嘴硬,愣是半点口风也不透。
他们也谈了有一阵了,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裴叙对下属使了个眼色,后者识趣地悄然退下。
“吃点东西吧。”
裴叙被扶着躺下后道。
段宁沉这才发觉现在已经是黑夜,桌上摆放着一些吃食,还冒着热气,其中一碗粥已经被吃完了。
他懊恼地挠了挠头,“小叙已经吃过了吗?我怎么睡得这么死……”
裴叙闭上了眼,轻声道:“吃完后,再去偏房睡一会儿吧。我已经没事了,这里有人看护。”
段宁沉摸了摸裴叙的脉搏,确定没什么问题,被窝里有个热乎乎的汤婆子,是以里面温度还算是比较高。他这才放心地去桌前吃东西,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睡了这么久,我已经精神百倍了!没问题的,我没问题的!”
段宁沉坚持不肯离开他的房间,两人同床共枕,又怕将病气传给了段宁沉。裴叙只得叫人抬了张软榻到他床旁。
段宁沉说着已经睡足了,但一躺上软榻,没和他聊一会儿的天,就四仰八叉地睡熟了。
裴叙还动弹不得,叫下人给他盖上了被子后,便也阖了眼。
他的身体正在逐渐好转。
只是据百药谷主说,他还需要静养至少三四个月,这个冬天仍需避免外出。
被寒毒毁去的身体底子只能尽量调养,本就先天不足,又受此一遭的他,要享正常人的寿命是不可能了,但多活个一二十年,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一二十年,对于他来说,已经是足够了。
他有充足的时间完成自己的责任,再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在床上躺了几日,尽管有段宁沉时不时的帮他翻身,但段宁沉也怕他躺出个什么事来,询问百药谷主确定他可以出去后,趁着一个天气晴朗,阳光明媚的中午,抱他出去透气,晒太阳。
今天的气温不算太低,但晚秋的风煞是萧瑟。出去前,段宁沉还是把裴叙裹得严严实实。
“等小叙病好了,我要把小叙养得白白胖胖的。”
在走廊漫步了一阵,段宁沉突然煞有介事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裴叙:“……恩。”
“小叙要多吃肉,才能多长肉。”段宁沉抱他在石长椅上坐了下来,隔着厚厚的衣料,摸了摸他的腰,说道,“小叙要再重两倍,那才行。腰至少要这么粗。”他比划了一个宽度。
后来,他又意识到什么,道:“€€,太胖了也不好!也不健康!让我想想什么样最合适……”
裴叙:“……”
对方又在胡言乱语了。
尽管他非常想要说点什么,不让段宁沉自言自语,过于尴尬,但他实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了对了!上次见小叙娘亲,她夸我长得帅!”段宁沉突然€€瑟地道。
裴叙:“……怎么夸的?”
段宁沉志得意满地道:“她说我身份和德行都不好,但是就是没说我长相不好,这不就是间接夸我长得帅吗?”
裴叙:“……”
上次段宁沉进宫,他还没来得及询问段宁沉是个怎么回事,就陷入了病危。现在听到这话,令他不禁皱起了眉。
“我母后为何突然说你身份与德行不好?”
段宁沉连忙说道:“噢!就是盘问我与你相识的过程,我就说了那套从魔教教主手中救下你的说辞。”
裴叙眉头皱得更紧了,“我母后信了?”
“应该是信了吧,毕竟咱们配合伪装得天衣无缝。她是说我当你近侍不合格,要我好好端正一下言行。”
段宁沉心虚得紧,偷偷瞅他的脸色,开始插科打诨,“嘿嘿,这可怎么端正得了嘛?”他在裴叙眉心亲了几下,“小叙宝贝,别皱眉了,小心有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