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荐嘴唇蠕动了几下,颇有些艰难地道:“我认为不一定非要舍弃。若她想,我可以每年陪她……”
“不一样的。”段宁沉说道,“你该知道,男子与女子不同。你们若是不成亲,世人会有各种污言秽语加在她身上。若是成了亲,成为了世子的妻子,那她身上就会加上枷锁,什么三从四德,什么子嗣繁衍。还不如在江湖快快活活,找个有共同志向的人,一起做爱做的事情。”
说到这里,他就又话锋一转,道:“我只是将我的想法跟你说。看在你是小叙亲戚的份上,我还是会帮你带话。不过,我觉得她同意的可能性不大。”
一番话说完,徐荐像是恹了的白菜,垂头丧气。
“那我就先走了,你自己慢慢想。”
他刚一提步,只听徐荐忽然问道:“如果小舅不曾承诺会与你退隐江湖,你还会与他在一起吗?”
“当然会!”段宁沉毫不犹疑地说道,“我理解他的理想与抱负,我会尊重他的想法。他是否让步,为我做出妥协,这都是他的事,我不会要求他如何。同样,他也不曾要求我抛弃江湖的一切,而与他在一起。”
徐荐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气力,颓然地退后了几步,后背靠在了墙壁上,失魂落魄。
“段宁沉,你变了。”
在段宁沉转身时,听到徐荐这样说道。
“我没变。”段宁沉回道,“只是他的病重,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一味沉浸在内心构建的美好世界中,大抵是不可取的。许多时候,还是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思考冷冰冰的现实,才能让幻想世界不倾倒崩塌。”
“我一直都期盼着能与小叙白头偕老,走遍天下的每一个地方。”
徐荐将他们送到了京城外的十里。
今晨起得早,还没有出城,裴叙就睡着了,只有段宁沉出了马车。
临别时正是大中午,过了一个多时辰,徐荐的心情明朗了一些,骑在马上,道:“不必向邓姑娘带话了。谢谢你,我想通了。大概我和她真的是有缘无分吧。”
“你能想通是最好。”
徐荐扬起了头,手持马鞭,明媚的阳光照在了他恢复了傲然神态的脸上,他意气风发地道:“照顾好我小舅。不然我爹,我娘,我皇祖母,大舅,都将饶不了你。”
段宁沉插着腰道:“还用你说?!”
徐荐提唇一笑,扬声道:“待我金榜题名,就给你们发庆功宴的请柬!”
段宁沉横眉竖眼,忙道:“你小声点。他在睡觉。”
待徐荐离去,段宁沉重新上了马车,见裴叙已经醒了,正侧靠在车壁上,看上去身体还没多少力气。
“徐荐走了?”
“恩。”段宁沉将他搂到了怀中,让他靠在了自己身上,小声地问道,“还要再睡会儿吗?”
裴叙摇了摇头,撑起了身子,拾起了睡前没看完的文书。
禁卫军将一路护送他去定州,他们离开车队时,也需要掩人耳目。
段宁沉低声问:“咱们什么时候金蝉脱壳?”
“今晚。”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夜晚,他们便脱离了去定州的车队。
另有一队人马早早地等候在了另一个方向,将要往隆宁去。
百药谷主也在这里。
裴叙的病还需要他来进行调理,是以,他也将随他们去往隆宁。
前几日,段宁沉从巫引手上得到的毒方交给了百药谷主,后者很快辨别出这是裴叙之前所中寒毒的。
太子居然想要用这种方式对付裴叙,段宁沉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了他。
不过,他毕竟是江湖中人,终究是有诸多不便,但好在他有一个盟友€€€€太后。
他把整件事全盘都告诉了曲嬷嬷,叫曲嬷嬷告诉了太后。
他们刚离开京城时,还没听到皇宫那边传来什么动静。
出京的第五日,在林内驻扎休息的空当,段宁沉跑去抓了几条鱼,回来时就见裴叙在看传信,信使单膝跪在他身旁。
这些天,总有各种情报送到裴叙手上,段宁沉以为又是自己听不懂的公事,掏出了匕首,开始处理手上的鱼。
“这可是母后在背后主使?”
“据现有情报,八九不离十。”
裴叙将手中的信纸放在了微弱的火焰上,看白色的纸张被吞噬,淡道:“二皇子和太子,在皇兄心中地位差距还是比较大。观上次皇兄的态度,恐怕此事仍不足以让他废了太子。”
“那我们是否要推波助澜?”
“不必引火上身。”在火焰逐渐爬向他的手指,裴叙及时松了手,剩余的纸也变成了灰烬,“自有人会对皇兄的处置不满。我们静观其变就是。”
“是。”
信使正要退下,只听裴叙又忽然道:“太子将巫引招进宫,此事,母后是一开始就得知?”
一旁的段宁沉心头咯噔一跳,忍不住看向了他。
“不清楚。”
裴叙清楚,恐怕太后也是近日才知晓巫引的事。
他的人也盯了太子一阵了,巫引只会在更之前就被太子纳为了己用。以太后的性子,她不会为了陷害太子,将可能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留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