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怀寸心/被魔教教主掳走后 第186章

第一百五十五章 (完)

今年冬天的京城,久违地下了一场大雪。

银装素裹,各式的屋顶都变成了统一的颜色,街道上的雪在今晨刚被铲到路边,到了中午,柳絮般的雪花又落了下来,被行人一踩,融化成了水,亦或者是变得冷凝。

六皇子掀开了车帘,一阵冷气涌入他的脖颈内,叫他情不自禁地裹紧了衣服。他看见空地上有几个孩童正在嬉戏打闹,打雪仗玩,脸上皆挂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天气并没有影响到百姓的日常生活,或顶着寒风背着扁担,或提着篮子卖菜。

京城的百姓安居乐业,却鲜有人知在不久前的北方掀起了一场动乱。

€€€€雍王反了。

这其实不足为奇,六皇子身为十一岁稚童,远远地见过雍王几面,都看出了他的狼子野心。

元国公是当年雍王还是皇子的时候就忠实支持他的心腹,然而元国公在去年的时候就被处斩了,连带着他底下的一大股产业也全都充了国库。雍王世子是雍王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在七月的时候,以“涉嫌与元国公勾结谋逆”的罪名而下了狱,朝廷还派了人去押解雍王进京。

六皇子看得出来,他父皇与小皇叔这是在逼雍王反。结果,雍王果然就反了。可以说,这次反,他既没有做足准备,也没有足够的势力支撑他。

据说雍王还控制了一批市井中人,但他们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大动作,就被朝廷的人给镇压了。听说是他小皇叔事先就有所准备,来的一招请君入瓮。

后来,雍王不得已,只能举兵进攻京城。他这才暴露他养了数万私兵。

可是就算有这些私兵也不顶用,他兵权在握的小皇叔亲自去领了兵,没多久,雍王那方就丢盔卸甲,小皇叔还亲自将雍王给擒了。

听说此次镇压谋反,还有江湖人士的参与,有了他们,使得行动顺利了许多。

小皇叔回京以后,又夙夜匪懈地处理雍王谋逆的后续事宜,大抵是劳累过度,在入冬后就病倒了。他父皇对此也十分愧疚,知他常常造访定王府,嘱咐他要好好体贴小皇叔,不要惹他生气。

那日他去定王府,小皇叔并没有答应收他为徒,但是同他说,可以随时去找他请教功课。

六皇子当日说的话句句属实,他从小就崇拜他小皇叔,视他为榜样。他小时候,周围人都说小皇叔会是未来的皇帝。他就想着等长大以后要做小皇叔的心腹大臣。哪知道,小皇叔没成皇帝,他爹成了皇帝,他自个儿成了皇子。对此,他非常失望。

其实,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尝试去与裴叙搭话,只是刚一靠近,看了崇拜已久的小皇叔的脸,他就心慌慌地犯了怂,分明是打好了无数遍草稿的,想询问小皇叔看法的学术内容憋在了心头,愣是没法从嗓子眼挤出一个字来。

直到他不知不觉将小皇叔盯久了,小皇叔朝他看了过去,对上那双冷峻的眼眸,他就更怂了,只恭恭敬敬地向小皇叔打了声招呼。当小皇叔走开后,他才一万个懊恼,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锤烂€€€€然而到了下一次,又是这样。

这次,他当真是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勇气,上了定王府去。一来是没有了前太子,二来是他发现小皇叔似乎是变得平易近人了些。

有时候,他小皇叔进宫时,他会远远地看。自从今年小皇叔回京后,他就发现小皇叔没有像之前那么冷了,尽管依旧面无表情,神情冷冰冰的,但是他不再像往常那样目空一切,仿佛高高在上的谪仙了。身上好似多了些许的烟火气。

六皇子也不知道小皇叔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他决定鼓足勇气上了。能向小皇叔学习,这可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他没想过做什么皇帝。他大皇兄,二皇兄都为了争夺皇位而死了,这叫他不能理解。他不想追求什么权力,他只想长大后,为国为民尽上自己的一份力量€€€€做一个王爷,像是小皇叔那样就挺好。

虽然大皇兄二皇兄都死了,但做皇帝的人选还有他三皇兄,五皇兄,七皇弟,八皇弟他们,怎么也轮不到身世背景平平的他。他的贵嫔母亲虽不是他亲生母亲,但待他很好,也没想着靠他上位或是怎样,只是终日忧愁,怎么给他挑个好媳妇,给亲生公主挑选个好驸马€€€€虽然他才十一岁,他妹妹也才八岁。

还有他四皇兄,尽管提供证据有功,但毕竟曾经与雍王世子勾结,是以被关入了宗人府。大抵就算日后被放出来,也无缘储君之位了。

马车停在了定王府门口,六皇子便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车,然后一抬头,看到不少宫里的侍卫正在往定王府中搬箱子,似乎是父皇派来给小皇叔送药材的。

昨夜,在宫里看到外面下了大雪,他就焦急万分,担忧小皇叔刚有起色的身体。方才刚刚下了太傅的课,他就赶紧赶来了。

他熟门熟路地去了主院,被裴叙的近侍告知王爷昨夜又发了高烧,现在还没有醒。

他便在屋外等,心情颇是沮丧。分明在皇叔带兵镇压谋逆之前,身体看着还是挺健康的。

不久后,近侍又来同他说,偏房有火炉,劝他到偏房去等。他于是就去了,近侍还拿来了些书本给他。

过了约莫一小时,近侍来同他说王爷醒了,六皇子立马飞奔赶去。

门一开,便有一大股热气扑面而来,六皇子小心地放轻了脚步,跟随近侍进到了里屋,捕捉到了空气中隐隐约约的药味。绕过了屏风,他就看到了靠坐在床头的裴叙。

他正在喝水,细长的手指捏着杯子,指骨泛着白,手臂在微微颤抖。

六皇子的心都低落了几分,待他走近后,裴叙放下了杯子,看向了他,道:“鸣儿来了。”

六皇子见他脸色苍白,嘴唇没有血色,神情虚弱疲惫,自个儿的腰背也弯了下来,担忧地问道:“小皇叔,您还好吗?”

“无事,小毛病罢了。”裴叙勉力坐直了一些,掩嘴咳了咳,问道,“鸣儿最近的功课怎么样?”

“很好!晚辈已经按您所说,读完一遍‘彦靖策论’了。现在正在读第二遍,写笔记与感悟。想过几日就能写完,给皇叔看。”

“恩,这本书……咳咳。”

六皇子赶忙给他拍背顺气,道:“皇叔,您暂且先安心养病。不必担心晚辈的功课。”

走近了些,六皇子才留意到裴叙身侧放着一份信,信已经被拆开了来,信封火漆朝上,也看不见寄信人名字。

私人信件吗?而且还是小皇叔重病刚醒,连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先看的信。寄信的人是谁?小皇叔很好的朋友吗?

他这次主要是来看望裴叙,在屋内待了一会儿,也不欲继续叨扰他休息,便告辞离开了。

待六皇子告辞离去,裴叙的目光再度落在了身旁的信上,又将信件拿了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入目仍是狗爬般的字迹,虽然比起以前已是工整了不少,大有进步,但还是一言难尽。信中主要是说,教中的事处理得都差不多了,他即刻就赶往京城。

轻岳教往正道上转型,尽管大部分教众持的是无所谓的态度,但却仍有一批人对正道与朝廷都是抱以仇怨的态度。他们坚信段宁沉思想的转变,是受到了正道中人的蛊惑,认为他不再配做他们的教主。

轻岳教协助朝廷,击败雍王叛军一事,彻底引爆了他们内心的不满与愤怒。

裴叙也派了人手去协助段宁沉,这场乱子很快就结束了,只是轻岳教因此一遭,人心散了,出现了许许多多质疑的声音。

为此,段宁沉这几个月都留在了轻岳教,向众人说了对轻岳教未来发展的规划,并一番换血,进行了部署,安定众人的心。

裴叙时时关注那边的事态,并时常写信给段宁沉进行分析,亦或者是提建议。这厢,那边也尘埃落定,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裴叙将信放在了柜上,看着自己细瘦虚弱的手,轻叹了一声。他摸了摸自己还在发烫的额头,心道,只希望病快点好。

待他喝了药,准备继续睡下后,近侍来汇报说,长公主与徐世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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