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道三哥哥他们几个是不是也在那漏雨的屋子里面搞三重奏呢?
被惦记的三哥哥和老四老五此刻没有如顾宝莛所想倒头就睡,三个人都还醒着,其中两个偷偷摸摸的坐在角落商量什么,另一个假寐,等到月上中天,那鬼鬼祟祟的三狗儿和跟屁虫老五便下了炕,轻手轻脚的翻墙出去,临走前,三狗儿顾温还给了老四一巴掌,直接打在脑袋上,不轻不重:“少给老子装睡,我知道你醒着,今晚我跟燕安出门的事情你给我烂在肚子里。”
说完,两人才出去,躺在炕上假寐的老四许久之后才幽幽睁开眼睛,眼里一片冷淡,好像无所谓三哥和自己的双生兄弟出门干什么,反正和他无关。
只是三哥和老五两人前脚刚走,院子里便有了另一个细细簌簌的声音,老四想了想,隔着一扇窗户轻轻喊:“七七?”
院子外面果然回应过来:“四哥哥,我尿尿。”
老四眼珠子在黑暗里微微一动,忍不住还是翻身下床,穿了那早已不合脚的鞋子,开门出去,在深夜大槐树沙沙作响的闷夏里,见着光着膀子和细白的小腿便跑出来撒尿的小七。
他还未长开,但夜色里格外有气势的瘦削脸上凝着不悦,但这不悦却又不会锋芒毕露的张牙舞爪去训斥小七,而是直接解开自己身上的亵衣褂子披到顾宝莛的身上,说:“你想感染风寒吗?”
顾宝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就出来一下。”
老四不再多说,光着上半身便牵着顾宝莛走到院子外面,到那侧方的大石头沟旁,说:“尿吧。”
顾宝莛点点头,一边解决自己的生理问题,一边看了几眼面无表情的四哥,忽地小声说:“四哥,你知道六哥眼睛不好吗?”
老四摇头:“他和你说的?”
顾宝莛道:“不是的,我半夜不小心听见的,娘和六哥说话,说了好多,我都没发现四哥眼睛不好,我看他好像看得清楚,但娘又说找爹要了一副眼镜,以后六哥抄书就轻松了,所以或许是远视眼?”
“你还知道近视远视?”老四淡淡笑了一下。
顾宝莛提起裤子,精神头十分足的说:“怎么不知道?对了四哥哥,明天你陪我去田里看看吧。”
丝毫不嫌弃小七刚扶了小虫子又牵自己的手,老四应道:“明日再说。”可说罢,又问,“你去田里做什么?”
“我想看看水稻。”
“这里都是旱稻,南方才有水稻。”顾家老四大概是觉得有点无奈,自家小七俨然对农家知识一窍不通,活了五年了,都不知道田里都种了些什么,但有些时候,小七又很会奇思妙想就是了,十分惊人的奇思妙想。
“那我就去看看旱稻也行。”顾宝莛只能退而求其次了,总比什么都不看好。
见小七很是执着,老四漫不经心地问:“你看那个做什么呢?”
顾宝莛毫无保留的说:“自然是想看看水稻怎么样开花结果的,我听娘说,粮食收成不好,今年又未能下一颗雨,粮食总是不够,如果能找到一种稻子,长得快,又颗颗饱满,避虫又量产大,那该多好,以后就算不下雨,各家的存量也足够了。”
老四听罢只觉小七在天方夜谭,却又不打击小七:“是啊,那明天就去找找也行。”
“如果找不到,能找到一个稻子生长得快,找到一种稻子结果多,让他们也像猫猫狗狗那样结合,取长补短,那就好啦。”
老四眼神微微一变,总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有什么豁然开朗,虽然还是难以实现,却又仿佛是一条可以打通的路,只是这路怎么破,如何走,还未可知。
老四把小七送到堂屋的门口,摸了摸小七的脑袋,说:“快去睡觉吧,不然明天起不来。”
顾宝莛乖乖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四哥,看了一眼四哥身上虽瘦但长期干重活练出的薄薄的肌肉,和那肌肉下面清晰可见的肋骨,心里酸酸的,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转身回房睡自己的觉去。
另一边老四前脚刚回到自己的屋里,后脚溜出去的三狗儿和老五便脸色不好的匆匆回来,老四不问他们做了什么,他们两个也不说,但随即就有人哭喊着跑上门来,老四听得分明,那是小姨郭杨氏的声音:
“姐姐!姐姐!快醒醒啊!瑞文他房里那个好像要生了!才刚八个月!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混账东西半夜给咱家院子里丢了那么多狗屎,她摔了一跤,下头都是血!姐姐呜呜呜!”
第7章 早产┃我觉得我不喜欢女孩子,我喜欢哥哥们。
这声音吼得震天动地,明明白天还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结果现在却好像能背着顾杨氏狂奔十里路一般,不等老顾家的人出来将院门打开,那摇摇欲坠的半人高院门便被敲得‘啪’一声倒在地上。
三个少年屋子一片死寂,老四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顾温和弟弟顾燕安,穿上鞋子,准备出去。
脾气暴躁的老五立即拽住老四,怒目圆瞪,压低了嗓音吼道:“你想干什么?!”
老四抿了抿唇,甩开老五的手,看着同样不信任自己的三哥,说:“外面闹翻天了,大家都出去了,我们不出去是不可能的。会让人怀疑。”
老五想也没想,便扭头对三哥说:“三哥,他就是想要出去告状!”
顾温捏着拳头,垂眸看那比自己矮一个脑袋的老四,扯着唇角似笑非笑说:“他告状?不需要他告,我自己做的事情,我自己会说,你们都装作不知道就行了。”
“三哥?!”老五一听这话,忍不住说,“有难同当!三哥你不要让弟弟当小人!更何况我们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本就想教训教训他们,哪里知道那婆娘半夜出来,正中我丢的狗屎,受了惊,又一屁股坐地上,和你没有关系!有错的话,那也是我一个人的!”
“不,是我提议一起去,我是哥哥,你若还当我是你三哥,就不要再和我争!”
老四顾逾安撩了撩那眼尾上挑的眼皮,对这两人争着想要出去自首的样子完全无感,甚至觉得有些可笑,他仿佛天生对这种兄弟义气免疫,也没人能让他肝胆相照,可却还是小声催促道:“行了,娘好像都起来了,我们也快点出去。”
话音一落,老四便第一个出了门,随后紧跟其后的是顾温与老五顾燕安。
而院子里此刻已然占满了人,主屋里面的老六和小七、顾杨氏,偏屋里面的大嫂母子,皆是披了外衣出来,围着那哭哭啼啼几乎要断气的郭杨氏说话。
那郭杨氏脚底大约也踩着了狗屎,一路臭着过来,着急忙慌之余,拽着鞋子都没有穿好的姐姐便往外走,说:“姐姐你快帮帮忙啊,不然我也不活了!”
顾杨氏手里珍贵的蜡烛被她小心护着,生怕吹灭,骂道:“你是不是傻?!这么大的事情,你来找我,我又不会接生!那出了血的肚子,多半都要难产,而且又已经八个月了,常言道七活八不活啊!”
“啊!!”郭杨氏一听这话,更是跟打鸣一样闹将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手也不住的哆嗦,她是没有生过娃子的,姐姐顾杨氏生孩子倒是很轻松的样子,一会儿就生下来,生完就能下地干活,怎么就那姚池一摔就难产了?!
郭杨氏盼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盼来个儿子,眼见就要跟着那个女人一块儿死了,眼前当即一黑,给姐姐跪下说:“姐姐,妹子求你去找那云庐神医给姚池看看吧,现在也甭管神医是不是男人了,人都要死了,主要是保住我那未出世的儿啊!姐姐……”
郭杨氏一边说,一边重重的将脑袋磕下去,老顾家的院子里不像其他地方的院子,总也不收拾,各种碎石头坑坑洼洼摆满地面,老顾家的院子都是顾宝莛亲自整理的,弄得即便破败,也破败得整洁干净。
郭杨氏若是在其他院子里这么磕头,不出两个便能头破血流。
顾宝莛看小姨这样疯癫,一口一个她儿子她儿子,心里也慌慌的,睡在院子角落小棚里的大鹅此时也‘鹅鹅’叫着跑来,蹭了蹭顾宝莛的手,被顾宝莛紧张的拽住脖子,没有挣扎。
顾杨氏看妹妹这样哭求,连忙扶妹子起来,看了看围着的一大家子,很不放心的对老三说:“我跟着你小姨出去一趟,你要在家里看好他们,不要乱跑,儿媳你也去睡吧,小七也快去,这里没有你们小孩什么事!”
交代完毕,顾杨氏就小跑着和妹妹郭杨氏一起往城里赶,顺道将蜡烛装进纸糊的灯笼里,不然这大半夜,黑咕隆咚地,若是掉进哪个坑里摔一跤很可能一摔不起。
顾宝莛这边屋子里的大人走了,三哥似乎没什么心思管他,和五哥哥两人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嫂子也领着智茼回屋,于是也就四哥哥过来带着他和六哥上炕睡觉。
顾宝莛睡不着,翻来覆去眼睛瞪得老大,戳了戳一丝不挂的四哥,说:“四哥,你有没有预感那姚姨娘的肚子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