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顾小七和薄厌凉一块儿晃荡脚丫子吃点心,顺便聊聊天的时候,从南三所放了学便径直前往乾清宫的顾逾安在乾清宫外碰见了守在门口的老太监。
老太监下了几节台阶,走到四公子的面前,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指了指里面,小声说:“四公子还请回罢,三公子和五公子正在里面呢。”
“怎么?他们能见父亲,我不能见?”顾逾安声音很轻,却透着比任何人都要沉稳的冷静。
老太监连忙苦笑:“哪里的话,只是三公子方才惹恼了陛下,老奴不敢让人再进去。”
顾逾安略一思索,便知道老三今次来估计也是因为今天小七的反常,只是老三也不能改变父亲的决定,那他进去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徒劳,白费时间而已。
“我知道了,我不过是过来请安的,劳烦公公提醒了。”
说罢,顾逾安转身便走,离开的时候,隐隐约约还能听见乾清宫有摔碎瓷器的声音,顾逾安脚步都未停一下,目光永远直视前方,仿若未闻。
第75章 善良┃什么被拉的琵琶,那叫小提琴啦!
七日之约转眼就到, 可顾小七却因为没有完成骑射老师要求的任务被留堂至下午两点。
骑射老师姜玉辉大冬天也只穿了一条薄绒的长裤和小鹿皮的靴子,浑身肌肉扎结,肤色偏深,长发盘在头顶, 后又因为剧烈运动落下, 被其绕在脖子上,正表情严肃的盯着面前的小皇子, 催促说:“快点快点快点, 起来起来起来!”
素来骑射课都被上成茶点课的顾小七累成狗的趴在椅子上, 大冬天, 满头大汗, 抱着椅子扶手不停摇头, 委委屈屈地说:“我不行了……老师通融一下吧。”
已经跑完一千米的哥哥们双手抱臂站在一旁看小七的热闹,就连薄厌凉此刻也不能帮他哪怕一点儿。
往常顾小七这样撒娇耍赖的时候, 姜老师总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今日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火药, 一来便雄赳赳气昂昂地, 说是考试一场。
以前骑射课也是有随堂测验的, 比方说站在距离靶子的多少米远处, 只要能够打中靶子,便算过关。
这种随堂测试是难不住顾小七的,他虽然上课不听讲、吃东西、开小差、打盹, 但是他知道自己是个好学生,考试不及格是不可能不及格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不及格。
他只需要悄悄和四哥站在相邻的位置,就能够让四哥射箭的时候,把箭落在自己这边的靶子上, 轻松过关!
如此蒙混度日几个月后,谁知道骑射老师来了这么一场千米体力考试,这叫跑两步喘三下的顾小七如何是好?!
顾小七:这简直就是为难我胖虎!
然而做皇子也有做皇子的好处,哪怕老爹现在依旧没有登基,但是顾小七的一切都是按照皇子的标准来配置的,比方说跑步途中累个半死的时候,还有贵喜给他递水,有别的小太监搬着圈椅紧随其后,眼睛就直勾勾地盯着顾小七的小屁股,眼瞧着那屁股有要栽倒在地上的冲动,便立即将圈椅送上,让顾小七可以稍微休息休息再继续跑步。
这种高级腐败的封建跑步姿势,顾小七表示,正是他所期盼的混吃等死逍遥王爷应该有的幼年版本,但是一睁开眼睛,便看见姜老师那吹胡子瞪眼却又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还是有点愧疚,心里默念几句‘外国人还在等着我呢’,才终于高抬贵屁屁,开始跑接下来的三分之一。
早早儿地在终点等待的哥哥们一见小家伙气喘吁吁的跑过来了,纷纷张开手,尤其以老三和老五最为活跃,两人像是打赌一般,分站两边,都大声喊着:“小七,来来来,到这边!”
顾小七累得半死,哪里还有力气多跑几步去扑到这两货的怀里?直接在终点的时候,左脚踩着右脚,正面朝下便是一个五体投地,啪唧一声,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老三见状,大声喊道:“叫你过来你不过来,这回糟报应了?”
五哥一边嘲笑一边过来搀扶:“别又磕掉一颗门牙了!”
顾小七默默爬起来,撑着自己的膝盖休息了一会儿,然后绕着圈圈要揍五哥和三哥,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哥哥立马上马便跑路,还要哈哈笑着说:“来呀!来追我!”
腿短不能自己上马的顾小七对着那两个幼稚家伙吐了吐舌头,回到一直安安静静的四哥身边,抱着四哥的腰就仰起脸蛋,撒娇说:“要背。”
薄厌凉见怪不怪,七日前顾小七还在哭,害怕哥哥们不喜欢他,结果哭过之后的副作用竟是变本加厉的越来越黏人,偏生他的几个哥哥还都吃这一套,几个人的感情至少在他看来,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是高无可高的溺爱关系了。
果不其然,薄厌凉下一秒就看见不苟言笑的四公子摸了摸小七的脑袋,然后当真蹲下来,顾小七则毫不客气地一跃而上,趴在四公子的背上,手往三公子他们逃跑的方向指去,说:“冲鸭!”
被好吃好喝供养了几个月,明显又肥了一圈的白将军不知道从哪儿窜出来,朝着顾小七指的方向便大叫着跑过去。
“哈哈哈,厌凉兄,来呀,今天五哥说是请客哩,你一会儿到了店里,可不要同他客气。”说完,顾小七又歪着脑袋看六哥,“六哥,走啦。”
顾家老六顾平安下意识跟上去,等上了马车,和大家挤在一辆马车里,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才略感不适,低着脑袋,万分懊恼自己怎么就管不住这腿了?
如今京城修养了几个月,路上不见当时大战之血色,不见门窗损毁,处处热闹非凡,无论是市井菜场还是风月八条街,从早到晚都没有闲下来过。
正正经经的新任皇室子弟在街角下了马车,伪装成普通人家的孩子,浩浩荡荡入了京城一号楼。
这京城一号店乃富商所开,历经改朝换代,也不曾有过损害,想必店家是个足够豁达玲珑之人,所以上个靠山倒了,又靠在了下一个靠山的身上,所以生意犹如四大世家,倒是站得稳得很。
顾小七早便听贵喜说过京城的一号楼以菜色丰富,价格三档闻名,楼中分三个区域,奢侈人家在院子后面的主楼用餐,一般富贵人便在前面的楼上用餐,普通百姓则在一楼大堂。
同样的菜,三种价位,顾小七当时听罢就觉得无语,京中富二代都是傻还是缺心眼啊?既然这里的菜是看人收钱,凭什么同样一盘花生米,有人给一文钱就一盘,有人十文钱,有人得一个碎银子???
穿的破破烂烂约三五好友过来吃垮他们难道不美吗?
怀抱着这样的心理,顾小七要求哥哥们今天配合自己穿得一般一点,只是谁知道刚踏进一号楼的门槛里面,就听喜气洋洋身穿蓝色布衣的跑堂小弟迎面高声喊:“贵客六位,自带家禽!”
“这位小少爷,请问这鹅是红烧还是蘸水呀?”店小二眨了眨眼睛,对着一看便是主事人的顾老三说。
顾温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挑着眉头,伸手一把抓着顾小七的脑袋,说:“小弟,你说,红烧好还是蘸水好?”
顾小七伸出小短腿就要踹三哥,但却因为身体条件,被三哥的手控制在一定范围外,忍不住便骂道:“三哥你讨厌!白将军他听得懂的!上回佩奇死的时候它就害怕了好一阵子!你还吓它!”
顾温那略带邪气的眼笑起来着实很有惹人心头一跳的风采:“我看你吃佩奇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废话。”
顾小七‘哼’了一声,牵着自己专门让娘亲给白将军缝的蝴蝶结小绳子就溜到四哥那边躲着。
顾温见状,目光轻飘飘刮过老四,回头对小二说:“那是我小弟的儿子,炖了的话你小命恐怕不保,行了,找个厢房,你们这里最好的菜都端上来吧,带路。”
店小二连连弯腰点头,笑得见牙不见眼,甩起肩膀上的帕子便划出一个漂亮的圆,说:“得嘞!爷,里面儿请!”
这一请,顾小七等人还是坐进了有钱人才能坐的高消费包厢里,等小二走了,顾小七才小气吧啦地道:“还想为五哥节约一点呢,得,现在节约是不可能节约的了。”
原本就是抱着试一试心态的顾小七算是认命了。他的哥哥们就是那种气度不凡的家伙,各个儿拉出来那都人模人样,帅得一逼,尤其腰背,从来都是笔直笔直的,和外面路上那些微微弯腰的百姓,当真是有很大不同——当然,六哥比较例外。
等待上菜的过程,顾小七双手撑着脸蛋,大眼睛子到处看,既看桌上的花纹,也看窗户上的雕刻工艺,心里默默盘算着这些东西在现代是不是特别值钱,又很快被三哥与五哥的聊天内容吸引过去。
只见三哥给所有人都满上了茶水,说道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而是当朝宰相薄先生在朝堂上提议要一劳永逸,支援边城与匈奴战役,一举涤荡草原之事。
顾小七耳朵都立马竖起来:呀,男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