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
宇宁朗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爹终于看到他了。
去村里灭蝗比想象中还要幸苦,每天日晒雨淋并非虚言,有时候鸭子赶在半路上就突下大雨,他们为了保证鸭子不走丢,还是得冒着雨将鸭子赶去下一个村子才行。
这些他都坚持下来了,这一刻他觉得值得。
这时候,宇镇继续道,“宁朗,你弟弟比你先入仕一年,但迟迟没有迁升。”
宇宁朗一愣,什么意思?宇宁乾没有迁升不过时间没熬够而已,作为太尉府嫡系,时间一到自然平步青云。
“所以我希望将洛阳城外灭蝗的事情先交给你弟弟,你要知道,太尉府以后需要你弟弟继承,他比你更需要让别人看到……”
轰!
宇宁朗的心像是被什么撕裂了一样。
他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宇宁乾甚至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继承太尉府的爵位,这还不够吗?
现在居然连他辛辛苦苦得来的功劳也要让给他。
宇宁朗如同游魂野鬼一样走出去,太尉府的事情一向由他爹做决定,他如何挣扎也不可能改变结果。
第二天,是周复礼的课。
周复礼看着低着头一言不发,如同失了魂的宇宁朗,“你不该是在洛阳城外,带着那群鸭子灭蝗?”
其他学生也开始说道,他们今天一来就发现了宇宁朗不对劲,“宇宁朗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以前就他和小世子话最多。”
是啊,宇宁朗以前在他们面前特别开朗,笑得特别好看,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忧虑的事情一样,可今天……
“太傅,为什么我再怎么努力也得不到别人的认可?”宇宁朗喃喃自语,似乎在说给他自己听。
估计他现在都不知道周围有没有人,“我爹就那么让宇宁乾接手洛阳城外灭蝗的事情,他明明知道我比宇宁乾更需要这份功劳。”
“他甚至都没有问过一句,我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他甚至都没有想过,就这么交给宇宁乾,我怎么和这些天和我一起奔走的人交代……”
那个每天都在微笑的宇宁朗哭了。
周围一片安静。
因为他们之中有很多和宇宁朗一样处境的人,包括司马煜。
司马煜不努力吗?不,他每天上朝听政,从来没有耽搁哪怕一天。
但没有人会看到这些,只会将他身上的弱点无限放大。
周复礼也在沉默。
他无法改变什么,但至少现在他可以为自己的学生做点什么。
周复礼突然开口道,“太尉和我打过招呼了么?”
宇宁朗一愣,抬起了头。
周复礼说道,“那些鸭子是我太傅府养的,赶鸭子的人是我太傅府的人,太尉要换人却不跟我太傅府招呼一声,于礼不符。”
于……于礼不符?
宇宁朗突然眼睛都亮了,对啊,他的老师可是小圣人,从来只遵礼仪讲道理,什么人情关系权势在他面前都是狗屁,别说太尉府,陛下在他面前要是没有理都得被训得跟孙子一样。
要是小圣人不开口,他爹还能抢了那些些鸭子抢了小板凳他们给宇宁乾不成?
宇宁朗眨巴了一下眼睛,他爹这次好像要踢钉子上了,这大晋朝堂谁都得给他爹几分面子,但唯有一人,他爹想要讨面子脸还不够大。
……
宇宁乾要接手宇宁朗手上的这些事情,怎么也得花些时间。
这一天宇宁乾就心情愉悦的去洛阳县衙了。
洛阳县令是不怎么高兴的,作为洛阳县令,只要宇宁朗将事情办好,这功劳也得算他一份不是,毕竟宇宁朗是他洛阳县知事,还支了县衙不少人一起去办事。
但现在好了,突然上面一句话,这么好的差事就得交出去了,宇宁乾属于工部,可不是他洛阳县衙的,差事办得再好也和他无关。
宇宁乾今天就是来做任务交接的,将这差事转交到工部,由他负责。
洛阳县令也没办法,将文书交了出去。
宇宁乾看了看,说道,“将那些鸭子一并交给我,听说还有一群特别擅长赶鸭子的孩子,也交给我吧。”
洛阳县令发出十分惊奇的声音,“咦?宇大人难道不知道,那群鸭子和那些孩子都不是县衙的,不过是由县衙雇用而已,现在文书都交给大人了,大人该不会让我帮你去雇用吧?”
怎么听声音都有些拿捏,意思很明显,你工部的差事,现在让我一个县衙去给你雇鸭雇人?
那这差事算工部还是算县衙的?他们县衙虽小,但也是天子脚下的洛阳县衙,史吏调度都得有文书才行,哪有一天到晚去帮别人干事的道理。
宇宁乾皱了皱眉,他兴高采烈的来接手,倒是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现在鸭子和人手都没有,他如何灭蝗?
洛阳县令也不好得罪太尉府,说道,“那些鸭子和人都是小圣人府上的,不妨去拜访一下。”
宇宁乾离开县衙之后,还真跑去太傅府了,只是吃了个闭门羹。
他的身份还没有达到周复礼必须见的程度,加上周复礼也故意不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