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过是在阻止大晋变得更加强大而已。”
刘远的脑中如同雷声嗡鸣。
人心所向,势之所倾,看看这些大晋的百姓,再看看洛阳城内的百姓,他们明明害怕都躲了起来,可是现在还是眼中充满希望的探出了脑袋,刘远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只要一有希望,他们就会拼命打开城门。
周复礼的均地制度是那么的理想化,不切实际,全是畅想和空谈,什么藏富于民,富民强国?
原本在刘远眼中,不过是周复礼这样不食人间烟火,不知民生疾苦的人才能想出来的无用的东西吧了,在这个只有权贵才能活得像个人,百姓甚至都不如权贵圈养的牲畜的时代,怎么可能实现得了?
但,如果真如周复礼所说,这个天下是天下百姓的天下,民心所向之时,无往而不利,就真的不能实现吗?
如果从一开始,他就站在周复礼那一边,联合赵玄武,联合皇室,难道就真的不能逆着这些权贵,实现均地制吗?
空乏其谈的理想如果实现了,他都无法想象那将是怎么的一个场景。
家家户户有余粮,人人都有饭吃?
听说今年大晋的百姓使用了周复礼的草木灰耕种粮食,加上鸭群治理蝗虫,今年难得的会是一个丰收之年。
那时候,人人捧着装满食物的碗,喜笑颜开地蹲在门槛上,眼里望向家里装满粮食的大缸。
民富而国强,前所未见的大晋,这应该就是周复礼想要实现的大晋,这也是天下百姓所期望的大晋。
刘远心情茫然,原本以为根本不可能的东西,现在却一点一点的将希望呈现在他的面前,而他却是阻止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他又该怎么办?
周复礼的声音可不止刘远一个人听到,还有那些洛阳城中的百姓,那些跟随刘远,准备一起防守的士兵。
周复礼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扬了一下,旁边的司马煜说道,“这样就能行?”
周复礼说道,“生活在最底层的士兵,哪一个不是出自百姓之家。”
真要是权贵出生,可不是去当这些无名小兵的,怎么也得是个百骑千骑,甚至官职更高。
当官的了不起?那些最底层的士兵数量才是最多的,他们当兵一是为了保卫大晋,二就是为了让家里过得好一点。
可现在周复礼告诉他们,他们现在是在保护大晋吗?他们现在是在让家里过得好一点吗?不仅不是,他们还在阻止他们家里人过上好的日子,而出发点还不是保护大晋,而是……保护那些自私自利的权贵。
以前这些士兵或许迫于压力或者以往受到的训练,只会听从命令。
但现在要是他们心里还没有点自己的想法,周复礼都不相信。
旁边的赵玄樱也叹了一口气,亏得刘远也是一代名将,居然任由周复礼动摇军心,周复礼看似只是在和刘远对话,刘远被周复礼言语所迷,却没有发现,他身后的士兵脸上变化莫测的表情。
可是,这些士兵现在也跟着刘远走到这一步了,他们又有何退路?
周复礼对司马煜说道,“现在看你的了。”
司马煜点点头,这大晋可是他的,他也不想看到自己人杀得头破血流,最后只剩下一个破烂不堪的大晋,还得他去收拾残局。
司马煜放开了嗓子,突然喊道,“朕在此承诺,凡是投降的士兵和将领,既往不咎。”
“朕在此承诺,凡是投降的贵族,只需归还土地,让朝廷还地与民,可既往不咎。”
大晋的运转,没有这些人也是没有办法的,虽然司马煜肯定会大换血一番,但肯定也会留下一些看得顺眼的。
一时半会要是全换了,大晋估计也瘫痪了。
嘶。
空气突然如同窒息了一般。
城墙上的权贵脸上都露出了惊恐,因为他们心里也明白,那些士兵中本来就有不少动摇的。
现在司马煜的这些承诺一出,赎了这些士兵的罪,岂不是让他们放下了最后的一丝顾虑。
结果,士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城墙上司马荷华擦干了眼泪,大声尖叫,“我投降我投降。”
呜呜呜,只要不让他当这个皇帝,让他干什么都行。
看最近将他折腾得,吃饭都不香了。
司马荷华是谁?
他现在名义上可是大晋的新皇帝。
就像万军之中的元帅,大喊向对方投降一样。
在士兵们心中,连他们的新皇帝都投降了,原来的皇帝也赎了他们所有罪行,他们现在还继续对抗?
那无论哪一方赢了,他们好像都里外不是人,更何况,周复礼带来的何尝不是他们祖祖辈辈宽裕生活的希望。
这时候,周复礼的声音再次响起,“没有人愿意一生都当别人的奴隶,也没有人愿意让自己的子子孙孙也重复这样的道路,大晋的士兵们,现在你们的陛下给你们带来了希望,你们难道还要负隅顽抗?”
司马煜也冷着脸,“凡是负隅顽抗者,视同叛乱,当场诛杀,罪及家族。”
司马荷华还呜呜的补上一句,“他们就是造反,呜呜呜,都该掉脑袋。”
这样的场景,再强大的心防恐怕也不再坚定不移了吧,更何况最底层的士兵。
果然,洛阳城中的士兵开始变得躁动了起来,而且躁动的人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广。
刘远的手都僵硬了,他知道……完了。
哪怕继续打下去,也不过徒添一些死伤,最后的胜利肯定是属于对方,因为在这些士兵中,谁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突然暴起反抗成为了对面的人,这才是最恐怖的。
城墙上的权贵也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