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中年夫妻行远,宋檀抓住个丫鬟便问:“李妈妈与青竹在何处?”
小丫鬟想了一会儿,“自三少爷你出嫁后,青竹和李妈妈便被派到了城南别院。”
遣走了那个小丫鬟,宋檀喃喃道:“城南别院……”
华易在一旁不知原由便道:“如何?可是不妥?”
宋檀摇摇头,“并无不妥,城南别院偏远安逸,又无主人苛责刁难,是为一个好去处。”
华易没有多问,“你不带我瞧瞧你自小长大的地方?”
宋檀应下,像完成任务一样带他穿过宋府错落棋布的红墙绿瓦、红楼绿阁。
最后他带着华易在一处廊庑坐下,捶着腿轻蔑道:“你瞧见了,红配绿,同华府叠山理水不能比,宋府毫无审美。”
华易深以为然,赞同无比:“是挺丑的。”他指着远处一处亭子,“那里地势高低起伏,该修个林泉丘壑,是为风雅。”
宋檀也说:“是该如此,而且该把那五彩斑斓的花丛都铲掉,种上一片竹子,竹叶婆娑,鸟鸣虫叫,更具清幽恬静……”
二人兴致勃勃的聊起庭院修葺之道。
一阵吵嚷之声兴起,一群人前拥后簇着两个华服男子而至。
宋檀看清来人,倏地站起身。
“是三哥啊~”少年之声把这四个字念得百转千回,尾音又阴阳怪气拖得极长,这是宋安松。
“四弟啊。”从牙缝挤出来的声音,这是宋檀。
“表哥!”热络熟稔,这是三皇子成雪鸿。
宋檀目光在成雪鸿脸上走了一遭,果如传言一般生得风雅又儒气,清隽兼之俊朗,眉宇间隐隐有贵气逼人。
想着君臣有别,自己现下是臣子妻,便要屈身给成雪鸿行礼。
坐着的华易不动声色地看了成雪鸿一眼。
成雪鸿心领神会,忙不迭的对着要行礼的宋檀说道:“堂嫂快起,今日是家事,没有君臣,不必行礼。”
宋安松美貌稚嫩的脸上撅起嘴,表示不满。
华易慢悠悠地起身,对着成雪鸿说道:“你来的倒迟。”
“安松行在路上看上了街边的轻巧玩意儿,便耽误了些辰光。”
宋安松有些羞的用手肘碰了碰成雪鸿,成雪鸿甚是宠溺地看着他,俩人青天白日下,视若无睹的柔情蜜意非常。
宋檀有点酸,他清了清嗓子:“我说小松啊,见不到你哥夫么,礼数都忘了一干二净么。”
宋安松有些怵华易,毕竟是自己原先配婚之人,因他娘设计才没了这段婚事,也多少有些心虚。
他行礼倒是快,也不拿眼睛看一眼华易,“三哥夫安。”
华易微微点点头,未做言语。
那厢宋成平和崔琴遣了人来,说自己二人准备晚上宴席,叫他们年轻人自己玩乐一番。
宋安宋来了精神,对着来者说道:“告诉娘,我要吃八宝鸭子、鸳鸯炸肚、奶房签、三脆羹、萌芽肚€€、煨螃蟹……”
宋檀嘴角扬起,“你表演报菜名呢?这般能吃,怪不得我瞧你腰粗了一圈。”
宋安松睁大双眼,煞有其事的看了看自己腰,“你别胡说!就你瘦!”
宋檀看着他的腰身继续笑,不言语。
宋安松观他如此,真的以为自己胖成球,一咬牙狠心又对着来者道:“算了,当我没说。”
来者走远,成雪鸿对着华易说道:“堂哥,多日不见,你我可否另旁说话。”
华易很给面子的以眼神询问宋檀,宋檀拿出个大度风范:“去吧,我与四弟也说些体己话。”
见成雪鸿与华易走到一处树下,依约是个听不见这方动静的距离。
宋安松轻咳几声,装模作样地整理形容,一会儿摸摸衣服的前襟,一会儿抖落抖落镶金边的袖子。
宋檀不说话,目光玩味的就看着他一系列动作。
饶是宋安松先忍不住开口:“你怎么不问我啊?问我过得好不好!”
“那你过得好不……”
宋安松立刻得意洋洋,“我过得自然是很好,雪鸿什么都给我买,奇珍异宝、绫罗绸缎、金银翡翠,我双手都提不下了!三哥你呢,活阎王对你如何?”
宋檀忍住没翻白眼,“哦。我过得比你好,我可不买女孩子的款式”
他对着宋安松微笑,温和端方,“并且有人给我拎包。”
那厢一株杏树下,有风吹过,星星点点,香气四溢,是繁盛到顶点的春花。
成雪鸿接下了一瓣,落在指尖,典雅凉薄,是牛乳纯白色的一点。
如诗如画般的景,确实要配个他这般的风雅人物。
成雪鸿情绪在心中翻腾,他犹豫着开口,“堂哥,你知道么?”
话音刚落,华易煞风景地打了个喷嚏,“你说什么?没听清。”
“从前我样样落后于你,但这次却是我先你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