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楠当然是同意的。
他带着宋檀穿过来时的大道,穿过红绿掩映的花园,又过了一条长长的回廊。
这是宋府的西北处,片片夹竹桃林错落着矮小的房屋瓦舍,此时正值叶绿荫浓,映着灰墙土瓦,兴衰相照,扑面而来的荒凉贫瘠之感。
眼前的建筑让他觉得有些陌生,他从前从未在此处多驻足过片刻,因为这里是宋府最末等奴才的住所。
青竹竟然被打发到了此处?
还不等宋檀心下戚戚,宋安楠拉着宋檀又继续走,他煞有其事的说道:“三哥哥我带你来,你要不同我娘亲说哦,我娘亲她不让跟人说的。”
宋檀忽而顿住了脚步,全身的血液都似倒流一般,前面那人让他闪烁了目光€€€€
穿着褐色粗麻短打的青竹跪在一条长长青石台阶上,他的身侧是一个装着脏水的木盆,他背对着宋檀手上拿着抹布,他正在兢兢业业地擦拭那条台阶。
这条台阶只有最下等的奴仆才走的,原来他走后,青竹竟过得还不如宋府最下等的奴仆!
宋安楠也看到了青竹,他雀跃着跑过去,“青竹!我和三哥哥来看你了!”
青竹登时回过头,见到了宋檀,顷刻他眼中便蓄满了泪水。
他立马嘴上嗫嚅着:“三少爷……”
宋檀难过得要死,他同手同脚地走到青竹的身边,朝着青竹伸手,想要把他拉起来。
青竹伸手擦掉眼泪,摆摆手拒绝了他,“我身上脏,三少爷干净,可不要沾惹污秽。”
宋檀还是坚持,一把把他拽了起来,他凝眉上下打量起青竹,不算长的时间,他竟都快瘦的脱了相,面色枯黄暗淡,不复从前俊秀的少年郎模样。
宋安楠把手里的桂花糖塞给了青竹,青竹对他笑了笑。
宋檀分明看出了青竹笑得苦涩,他喉咙滚了一滚,说道:“有人和我说你去了城南别院,原来你是在这里受苦!”
青竹低垂着眉眼说道:“这是青竹的命。”他抬眼看向宋檀,急切的问道:“三少爷过得好不好呀?”
“我很好……”
青竹嗯了一声,脸上浮了淡淡的两个酒窝,他是发自内心的为宋檀高兴。
宋檀又突然感到一阵难过,说到底是他连累了他。
青竹是因为自小就跟在他身边伺候他,俩人关系一直都很好,才教崔琴将对宋檀的不满都加诸于他身上。
宋檀又问:“李妈妈呢?”
“我娘她……去世了。”
宋檀一脸的难以置信,“为何会这样?”
“她生了场大病,家中银钱耗尽买不起吊命用的药材了。”
宋檀几乎就要落下泪来,他自幼丧母,长久以来一直是李妈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他病了给他喂药,他冷了给他添衣,他晚上睡不着李妈妈还寻了一堆话本来给他讲故事……
旧日的朝暮记忆如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历历在目,但都现下人已故去,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了。
宋檀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带你离开宋府。”
青竹摇摇头,“我卖身契还在这里,走不掉的!”
“我去同崔琴说!”宋檀一拂袖,“我是不会眼睁睁见你在此受苦受累了!”
宋安楠见到他三哥哥一副义薄云天的模样,觉得真是酷极了,他一旁蹦€€着鼓掌,“三哥哥加油!”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个好笑的事 我今天才发现文案是上错了花椒哈哈哈哈
还好我给改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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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手撕“老妪”
青竹懦弱地劝慰宋檀,说自己那张卖身契是个死契,生死都是宋府的人。
宋檀听了心中郁结增添,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固执地连拖带拽青竹,将他带到自己的卧房,仔细嘱咐他一番万不可出来。
将门一划,又对仆从下了命令,谁也不许进入他的卧房。随后他抱着宋安松,快步就去寻了崔琴。
宋檀知道崔琴平时最好在下人仆从面前拿腔拿调地展示自己地位,这会儿约莫着是在府内的议事厅正训话呢。
他料想的不错,崔琴是在。
穿的花里胡哨的崔琴手里拿着一根荆条,面对着站了几排的穿着灰色衣裳的下人们,吊着眼睛在他们四周来回踱步着,审视着每个人。
那些下人站得笔直,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出,提心吊胆地等着崔琴发话。
他们早对崔琴这番阵势习以为常,哪怕他们尽心尽力地完成好了自己的工作,崔琴也能吹毛求疵地挑出错处,轻则罚工钱,重则一顿抽打。
“你们可知你们错哪了?”崔琴轻哼一声,提着嗓子问道。
无人敢回答,有一人悄悄地看了一眼崔琴,想观察她的神色。
但只这一眼,便给他招来了祸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