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前拍了拍华易肩膀,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还是一字都没说。
华易低落着对他点了点头。
宋檀碰了碰他的手臂,眼神示意他看去。
成雪鸿瑟瑟地跪在床边,而那张豪华的大空床上,皇帝已经坐起身定定地看着华易他们。
华易带着宋檀就要行礼,皇帝一摆手打断了他,他皱眉说道:“老二未置朕于死地,只是给朕下了药,不能动不能言,却能听…”
“你们说的朕都听见了。”皇帝幽深复杂的目光看向华易:“朕与你父亲,纪青弦只是说着他看到便认为了的,你想知道实情么?”
华易闻言后便看着宋檀,宋檀只说:“我有些累了,想回家。”
华易轻笑了一声,宋檀果然与他心有灵犀,他们的选择是一样的。
他对皇帝淡淡地说道:“前尘旧事都是你们长辈之间的事,许多年过去了再翻出来也无益,舅舅莫让它挥之不去,徒添伤悲。”
说完,他不再看皇帝,也没有等论功行赏,他带着宋檀脚踩白雪鲜血,听着呼啸风声,缓缓地走进夜色里。只要身边有人作陪,再危险诡谲都是有趣的。
宋檀忽然回头,他对着皇帝挥挥手:“舅舅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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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常开不败
第二日,依旧起风落雪,雪星子呼啦啦地刮人的脸,稀薄的日光照耀天地,万物有声,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
红尘千丈,五光十色,一朝散去,了无痕迹。
华易与成雪鸿照常的去上朝,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了雪地中,,
他们表现的如同与平时并无两样,其实朝中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但每一个人都不想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了遗忘,只字不提。
没有人知道昨晚皇帝单独留下成雪鸿彻夜说了什么,今日的皇帝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宣布了将成雪鸿立为太子,又说自己身体不济,特许太子监国。
他在这场早就注定好结果了的皇位之争中,讽刺般的大获全胜。皇帝话音刚落,登时有许多道来自不同政党的目光,虎视眈眈地落到了成雪鸿身上,或戏谑、或鄙夷、或嘲弄,总之绝无善意。
华易却没什么情绪,他只是看着成雪鸿,静静地看着。
成雪鸿拜过礼,谢过恩,他一一受过了那些目光,也一一地记住了那些人,他并不怕他们罗织罪名胡乱地按给他。毕竟他已经获得了所有的筹码,拿到了最大的恩典,他亦无所惧。
“诸位,请多指教。”
华易朝着成雪鸿伏身,做了一个十足的大礼,他率先带头恭贺太子。随即是山呼海啸的恭贺之声。
成雪鸿脸上挂着谦逊有礼的笑容,眼中却一闪而过志得意满得意之色。
……
宋檀不似华易在官场沉浮了许久,深谙权贵为官之道,纵是心中总是波涛汹涌着,依旧可以做到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与人谈笑风生。
本来一切尘埃落定,他该与华易好好过着他们的日子。可有些事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却一抹而去的,经历了那么大的事,宋檀是没办法一时间就消化得干干净净的,尤其是亲眼目睹了李剑笙死于自己面前。
这几天来,他夜里惊醒了数次,每一次都看到李剑笙胸口有个碗大的窟窿汩汩地冒着鲜血,宋檀想要触碰他,但每次都仿佛触到了一段没有流云的实体,他无法再一次的碰碰他。
华易实在是不忍他内心煎熬耿耿于怀,他哄着放在手心上的这边人,他同宋檀讲起李剑笙为人品性,他虽然有时常常犯二,但他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的,他既然死去,心甘情愿的死去,尘归尘土归土,烟云复化作烟云。
消极的停滞不前是不会换回光阴倒转的,在一个晴雪夜里,宋檀将李剑笙画的那副青檀树扔到了火里,火舌很快的吞没了李剑笙的情意。
宋檀说:“愿你来生不会那么倒霉的遇见我。”
日子合该流水般的细细流淌,他们就该像一叶小舟晃晃悠悠地随水波至远方。
然而不是每一个人都会那么好命的喜乐顺遂,宋檀见到宋家以前家仆时,他正在蘸着浓墨书写着一副字,正写到:“千里逢迎。”
那人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破烂烂还沾着泥土草屑,头发凌乱,脸上也是深一道浅一道的泥痕,一看便知他是逃命出来的。他扑通一声给宋檀跪下,口中嚷道:“安松少爷不好了。”
只差一笔,宋檀手一抖,浓墨覆熟宣,生生地废了一副好字。
他随手披了一件衣服,又随手地接过了其他人递来的汤婆子,他一边走一边系上披风,急匆匆地就出了华府的门,脸色铁青着直奔成雪鸿的府邸而去。
如今的成雪鸿是监国太子,几乎是举家都搬迁到了宫内,他也只住在宫内,而他却把宋安松留在了京城的府邸中。
宋檀不止一次的表达过想看看宋安松,却都被成雪鸿以宋安松身子底虚,不应多被叨扰为由而阻隔了宋檀。
宋家的忠心家仆还都被拘禁了起来,若不是那人冒死的冲出了成雪鸿的布下的看守侍卫,宋檀根本不会知道他的弟弟已经早产下一个小男孩,而成雪鸿薄情寡性的却对他们父子不管不顾,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他在成雪鸿府邸的大门前,不出所料地被拦下了。宋檀冷眼地看着眼前的人,他并没有多同他们废话,他也是带了人来的,华易留下了一群十分能打的人给他,宋檀回头对着身后的众人平静地说道:“我要进去,你们看着办。”
成雪鸿留下的守门房的人实在草包,不一会儿,就已经被华易的人按在地上打。
宋檀的目光没有多一分一毫在他们身上,他大大方方地闯入了太子的府邸。他被那人带至了宋安松的偏僻院子里,宋檀忽然就停下了脚步,院中廊下荒草蔓生,栏杆朱漆斑驳,萧索难胜之感扑面而来。
那人酸涩地对宋檀说道:“数月之前,太子殿下不知为何突然性情大变,他与少爷大吵了一架之后,就把安松少爷从东院赶到了这里,还不教我们伺候安松少爷,我们被捆起来看着安松少爷怀着孩子还得打水洗衣做饭……”
宋檀心头一凛,宋安松自小娇生惯养何曾受过这些委屈,他快步地走入,推开了门€€€€
只一眼,就让他鼻腔酸涩落下泪来。
这是一间很小很小的屋子,摆设家具都是十分破旧的,隆冬严寒的天里,连一盆炭火也没有,屋里又黑又冷,温度并不比外面的温度高。门正对着床,床上堆积着一层又一层的被子,那被子并不精致,很多已经是脏兮兮的打着补丁,被子下有了一个拱起的幅度,里面藏着的人用着被子隔绝着外面的寒冷。